能完成任务,小丫头们听了以后拉着手高高兴兴地先进去了。
她先是蹲在书斋外头拐角处观察来往顾客,默默记下男子仰首挺胸走四方步的样子,模仿了几下便走了进去,不紧不慢地踱到柜台,顺带用余光疯狂瞟别人谈笑往来的风姿。感觉自己看得差不多以后,徐伯昭假装满腹经纶的柔弱书生,用清嗓引起了书斋先生的注意。
“咳咳,小生不才,带来几本自己写的话本子,想放在陆炎书斋供人传阅,结识同好。”
书斋先生脸瘦而长,夸张的山羊胡子随着他上下打量的神色而摆动。他的声音不耐烦而尖锐:“放这儿吧,寄售一个月管理费五文借阅一次八文。若有人购买则按短篇话本市价十五文出,扣除寄卖费后再月付。敢问书生名号是?”
徐伯昭暗自思忖,脱口而出:“就写十八子吧。”十八子是她原来的姓氏李的拆分。
书斋先生听了这三个字,双眼瞪大,嘴唇颤抖,胡子像坏了的分针和秒针一样上蹿下跳,看得徐伯昭心里发毛,仔细回想自己的话有什么差错。
“十八子?你是十八子?”山羊胡子盯着徐伯昭连连冷笑,一把推开徐伯昭的话本,声音尖利得像是要掀翻房顶:“陆炎书斋不收你这种沽名钓誉之辈的东西,你请回吧。”
徐伯昭虽然心有疑虑,但她本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彪悍女人。她昂起头注视着山羊胡子,掷地有声:“书斋先生好大的口气,本人名号就是十八子,写的也只是寻常话本子。陆炎书斋以学识平等为美名,我的作品怎么就不能在书斋寄卖了?”
山羊胡子气急,看到下一个顾客来访,直接丢下一句话:“老夫不收,书生莫再来。”
正当徐伯昭左右开弓掀起衣袖准备与山羊胡子辩论一番时,进门顾客修长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她的面前,留下一道阴影。她烦恼对方遮住了自己,准备窜到隔壁与山羊胡子继续理论,哪知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横亘于她和山羊胡子之间。
正当徐伯昭准备跳起来理论时,自己的头顶幽幽地传来男子沉着冷静的声音:“宋州十八子乃隐士,玉山君亲传弟子,不问世事不陷口角,以周游大陵为乐。然,十八子从不写话本,独爱根据大陵的风土人情设计精巧的算学题目与游戏。”男子顿了顿,并没有回头看徐伯昭:“想必这位书生初来乍到并不知情才冒用了十八子的名号,先生莫怪。”
山羊胡子听了男子的解释脸色有所缓和,恭敬地引对方进内室谈话,只留徐伯昭一人在独自凌乱。
“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敢冒充十八子?”
“谁说不是?闹个没脸,还在十八子的弟子面前大放厥词……”
“那人就是十八子的关门弟子啊?怕不是送来了十八子新设计的算学题目吧!”
……
没想到自己精心思量的名号居然早就被人用了,那人竟然还是个知名人物,徐伯昭尴尬至极,耐不住书斋里其他人八卦的议论,用话本子遮着脸蛋跑到了书斋外。
刚才那位高大男子明显就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才横亘二人之间。徐伯昭有恩必报,决定等对方出来以后好好道谢一番。自己确实是个外来人,不懂规矩,如果可以请教对方一番,或者与对方结为好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在书斋旁的石凳坐了下来,又觉得自己空手道谢没有诚意,跑到隔壁点心铺子买了三包零嘴。等了半个时辰,高大男子终于迈出了书斋门口。他身着月白沧浪逐月长袍,脚蹬玄色云纹靴,远远看过去,对方丰神如玉,徐伯昭忍不住感慨此人甚是英俊。
男子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徐伯昭凑近些后只能看到对方的胸口。她殷勤地跑上前打招呼搭话,连声致谢对方刚刚的解围之情。
她笑容灿烂,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身穿男装,不能太过放浪形骸。于是尴尬轻咳几声,想踮起脚拍男子的肩膀来表示二人之间纯粹的兄弟情,结果对方突然上半身后仰避开了自己的手,目光锐利深邃,审视地盯着徐伯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徐伯昭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自己可是个社交悍匪,以往在系里那可是谈笑风生、好不自在,现在这种尴尬算什么!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陌生男人,自己也装成了男人,披着马甲的尴尬都不算尴尬。
她硬着头皮哈哈几声,递上油纸包:“兄弟、兄弟,谢啦!要不是你,我怕是要被山羊胡子打出来。”她收起嬉皮笑脸,拱起双手朝男子行礼道谢:“小生是外来人,人生地不熟,实在唐突了。兄弟你看上去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若小生能与你结识相交,岂不是一桩美事。请兄弟收下这些点心,是我聊表谢意。”
末了她想起以前师兄们勾肩搭背的样子,照猫画虎地用手肘顶了顶男子的胸膛,补上一句:“兄弟可称呼我为李大郎。那个,敢问兄弟名讳?”
“见山。”男子剑眉星目,低头看着徐伯昭,眼中毫不掩饰对她的审视。同时面若冰山,思量一番后才接过那包点心。
“你那两个丫鬟,不和你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