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雷无桀只想点几碗阳春面将就一下的,毕竟路途遥远,他们手上就那点银子,怕是还没走到雷家堡就得率先饿死了。
但当他得知萧瑟身上还有银两时,雷无桀恨不得抱着萧瑟痛哭流涕,然后便吩咐小二点了好几道小菜,再上一壶好酒,准备好好地吃一顿。
然而吃到一半之时,他们却遇上了一个老熟人。
雪月城大弟子,唐莲。
“这么久不见,雷无桀你手上的功夫还是差了点啊。”唐莲喝了一口从雷无桀手下夺来的美酒,笑着说道。
百里晴空与萧瑟仅抬头望了唐莲一眼便低下了头,一人一个拉开了雷无桀和司空千落,萧瑟一脚踢飞整桌酒菜,将唐莲逼退数步。
“萧瑟?”雷无桀还没来得及抱着唐莲大声哭诉他们这一路的不易,便被萧瑟忽然拉开了,而且看他那敌视的态度,对着的正是他们最最靠谱的大师兄。
“他不是唐莲。”萧瑟沉声说道。
修真心法中有一招望气的功夫,可以看到每个人身上的那股“气”的颜色形态,换个词汇,也可以说成是灵魂。
百里晴空与萧瑟跟唐莲朝夕相处这么久,自然对他的“气”再熟悉不过了,眼前这人,怕也是暗河派来的。
假唐莲微微一笑,往后撤了三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阴邪的微笑:“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负易容术天下无双,就算是逍遥天境的人也难以辨别,但是这两人一照面就将自己认了出来,这还是生平仅有的第一次。
“想知道?”
“很想知道。”假唐莲点了点头。
然而此时萧瑟却扯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我偏不告诉你。”
“你找死!”假唐莲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抬手运起不远处封存完好的酒坛,手一挥便将酒坛朝他们砸了过来。
“敢假扮我大师兄!我先来会会你!”雷无桀率先站了出来,右手猛地拔出杀怖剑,运起内力往上空挥出一道剑气。
“不可!快避开!”萧瑟急忙怒喝,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酒坛在空中爆开,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中,清凉的酒水如雨滴般落下,有几滴落在了雷无桀的手背上。
百里晴空反应还算快,一甩衣袖挥开了落下来的几滴酒水,拉着司空千落退了一步。
萧瑟将雷无桀拉到后方,嗅了嗅这空中的气味:“弹指醉?你是谁?!”
弹指醉乃世间奇毒,无色无味,无需入口,哪怕只是皮肤上沾上一滴,也能瞬间化去功力,悄无声息。
假唐莲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你竟然知道弹指醉?”随后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猛地将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秀美精致的脸。
“若依?”雷无桀大惊失色。
那人又是一脸阴邪的笑了一下,手再次往脸上一抹,一连数十下,那人便已换上好几张不同的脸,一会儿是秀美的女子,一会儿是留着刀疤的汉子,一会儿是七旬的老妪,一会儿又是一张稚童的脸,唯一不变的便是那脸上阴邪的笑容。
雷无桀越看越精心,司空千落握枪的手上浸满了汗,就连百里晴空跟萧瑟也皱紧了眉头。
最终,那张脸停在了最奇怪的那一面上。竟然是一半是秀美的女子面,一半是留着刀疤的男子面。他冲着萧瑟微微一笑,声音也突然变得忽男忽女:“暗河慕家,慕婴。”
萧瑟沉声说出了那个在江湖上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代号:“千面鬼。”
据说千面鬼具有一千张面孔,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可以随意化成你身边各种人的模样,被人称谓当世最恐怖的杀手之一。
毕竟任谁也没想到,上一刻还与自己把酒言欢的人,下一瞬间便将刀子捅入自己的心脏,让人防不胜防。
“你连弹指醉都用了,但我们还有三个没中招,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萧瑟自腰间抽出无极棍,冷冷地看他。
“千落!”百里晴空退后一步。
“来了!”司空千落自百里晴空身后一跃而出,举着长枪冲着慕婴当头砸下。
司空千落身为枪仙之女,号称雪月城这一代弟子中的前三甲,在登天阁上镇守仅次于守阁长老的十四层,但是即便她如今的实力比起年轻时的枪仙也不容相让,可是有一点她却连江湖上的一些不入流混混也不如。
她百战百胜,却从未历经死战。
刀刀见血,你生我死的,真正江湖死战。
这一点百里晴空在与苏昌离那一战时便注意到了,而现在,她决定压着妹妹成长起来。
慕婴察觉不对,使出傀儡术便想逃,然而他的气息早已被萧瑟牢牢锁定,长棍一出,慕婴的身体便被敲了回去,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体内便是一凉,然后胸前一热。
慕婴怔愣地低下头去看,只见胸前插着一截锋利银白的枪尖,潺潺鲜血正从那破了洞的胸口中不断流出,不消片刻,便已染红了他大半个身体。
司空千落一懵,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她的手上附着一双纤细莹白的手,那双手她曾牵过无数次,自是无比的熟悉,甚至觉得这双手是世上除了阿爹以外最温暖可靠一双手。
而此刻,这双手却带着她,杀了一个人。
“千落,江湖深远,我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以杀止杀。”
百里晴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司空千落手上一松,银月枪就这么掉了下来,“铛”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似乎也砸在了她的心上,木木的有点疼。
慕婴的身体是去长枪的支撑,“噗通”的一声摔到地上,雷无桀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指尖一颤,冲他们摇了摇头。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在场的人都没人说话,只有司空千落浓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众人心上。
良久之后,久到雷无桀都感觉自己的脚要站麻了,司空千落这才缓缓动了,只见她慢慢地俯下身来,捡起那杆第一次沾了血的银月枪,低着头闷闷出声:“阿姐……所谓的江湖,就是这样的吗?”
在雪月城的时候,他们给她讲的都是一些比武试剑之间的见闻,哪怕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