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是紧着你自己的事情来。你邀请那位陈姨来就走个红毯吗?不带她看看吃个饭什么的吗?”
“她有其他事要忙。时间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我回去吃。还有篇小论文要写。今天和你一起大概吃不了安稳饭,一路上都会有不少人和你合照。毕竟马上就没有机会了。你自己应付去吧。我回去。”
桃理绿的理由很正当,季越白放过她,和几个同学一起走了。
吃晚饭的时间,桃理绿都用来整理照片了,打包给季越白发送过去。九点多钟,她收到了季越白发的两人合照。
她看着镜头,他微微侧头垂目笑着看她。
桃理绿被季越白的笑烫了一下,扬起唇角又很快垂下,她把照片传上电脑,收藏进一个叫“花”的隐藏文件夹,里面已经存了近千张图片,有聊天截图,也有照片,都只和一个人有关。
最初的日期,开始于2014年一月份。
或许,有一天她会把它完全删除,但不是现在。
她抱膝坐在椅子上,脑袋后仰,她没开灯,室内只有电脑屏幕微弱的光,天花板并不亮堂,昏暗一片,她就望着那一片昏暗,脑子里想着一个人,良久。
习惯果然很可怕,她曾警告过自己不要习惯他,但已然像是被温水煮的青蛙一样,不仅把他养成了习惯,还是类似皮肤的习惯。
一想到要将他彻底从她的生活中生命中摒除掉,桃理绿就感到皮肤被划开一个口子,然后被什么撕扯着势必要从她身上揭掉,心脏好像也在被用刀子拉锯着切割,切生牛排一样。
她恨季越白吗?
不,她只是感觉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茫茫荒原,分不清方向,无从谈起。
只是无从谈起的感觉。
况且,现在一切还没有落定。还都只是她的揣测。
6月25号,季越白穿着学士服参加毕业典礼。桃理绿搬着小凳子靠在门边复习,这样能听清外面的动静。
电梯打开发出了声响,她拿着复习资料快速起身,从猫眼里看一眼,发现季越白正好望着她的房门,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动静太大被他听到了,但应该不至于吧。
这么想着,她拉开门,对上了季越白惊讶疑惑询问的目光。
他还穿着学士服,学士帽在手中拿着。
“你等一下。”桃理绿对他说一声,转身走到桌前半抱起一捧大而丰满的花束,但其实浅棕色的纸张只包着六朵花,五朵毛绒绒的鲜黄色重瓣向日葵,一朵雪白月季,活泼清雅。
刚走到门前,桃理绿看到季越白对她举起了手机,睁大眼睛道:“你在拍我吗?不要拍。”说着拿花挡住脸。
“我是拍花。”季越白放下手机,目光从桃理绿面上移到黄色和白色的花上,道:“送我的?”
“嗯。毕业快乐。”
季越白从桃理绿手中接过花,眼睛笑开,温润盈盈,如两湖春水:“谢谢。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桃理绿微微歪头看他:“我以为演员会经常收到花。你粉丝没送过你吗?还有那些追你的女生。”
“没有。我确实是第一次收到。帮我拍张照片吧。”
“在这里吗?帽子要不要戴上?”
“我拿着花不方便,你能帮我戴吗?”季越白说着把学士帽递向桃理绿。
桃理绿犹疑着没立刻接住:“我可以先拿着花。”
“不能帮我戴吗?”季越白又放低声音问了一遍,语气有些失落。
桃理绿察觉到,脑中的小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像个暮年老人,她决定配合季越白,展颜笑道:“好吧。”伸手接过学士帽。
有点儿丑,她打量着黑色帽子暗戳戳地想。
季越白抱着花束很配合地俯身。
他的头发没做任何烫染,顺直发,约摸五六厘米长,泛着黑亮光泽,和清爽的薄荷香,让他看上去无辜安静。
在向日葵月季薄荷清香的笼罩中,桃理绿轻轻地给他戴上帽子,顺手把穗子拨到左侧,垂目看一眼他的脸,对上他玻璃水珠似的眼睛,似乎有些懵懂,她顿时又觉得帽子并不丑,察觉他有站直身体的意思,扫一眼他的侧前额,忙道:“先等一下。有头发跑出来了。”
季越白最终没有直起身体。
其实他自己有手,可以让他自己做,桃理绿想,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选项,话已经说出来了。
她用食指轻轻地仔细地把那缕头发推进帽子之中,擦着他的眉尾和皮肤。她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但季越白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反感的意思,是把她的举动当做正常行为看待,还是秉着敬业精神在忍着,她说不准。她只是利用了这一点。
“好了。”
季越白起身笑道:“谢谢。老样子,用你的手机。”
他总是对自己的手机严防死守。
桃理绿一直表示尊重,这次也不例外,这样,她就可以得到一张他穿着学士服捧着花束的照片,仿佛在玩集卡游戏一样。
吃晚饭时,桃理绿打开手机,看到季越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她不知道,先百度了一下,有一条是“沉默的爱,勇敢地追求想要的幸福”,桃理绿不确定季越白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回:之前不知道,刚刚搜了一下,发现寓意挺好的,祝你也能如此。
充满信念,保持光辉,坚定不移,勇敢追求。
“我就当你是在鞭策我吧。”季越白回。
桃理绿想想,祝人向上,的确也可以说是鞭策,于是她回复:“加油。”
季越白回了一个笑容灿烂的笑脸。
桃理绿对着笑脸笑了笑,然后垂下了眼睛和嘴角,快要说再见了。
之后几天便是毕业生拿毕业证书,邮寄档案,然后,邮寄行李。
行李走后,人便也会走光。
但让桃理绿觉得奇怪的是,她几乎全天呆在公寓内,没有听到过季越白的房间传出和以前不同的动静来。
30号,毕业生都已经离校,季越白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