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一句,你需要什么作为交换?”
世上自有高风亮节,不图毫利救死扶伤的医者,但多的是挟恩以报的人,显然大祭司此时的立场并不可能是前者,是不是极端的后者,就看他如何答了。
大祭司笑着摇头坐下,这小丫头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刚还拿他当长辈看,现在却一副大人模样坐着与他说话,还吓唬他。
“希望世子能说服太子殿下促成大启与苗疆的契约。”大祭司这话说得不急不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大祭司说笑了,我如何能说得动了太子殿下,就算如此,殿下也没那个能力左右如此政要。”果然这老家伙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慕容棠说完也忍不住啧舌。
“大启皇帝缘何会派太子殿下来与苗疆接触,想必世子心里也有盘算。”
慕容糖没有马上接话,大祭司说的没错,这件事昨日她便想过了,皇帝赐了宅子让苗疆人住下来,便是一个信号,契约后会成,只是双方谁让步,让多少步的问题。
“这件事世子可先与太子殿下谈谈。”大祭司拿起那本“蛊病难医”,随手翻动,“今日不如先来聊聊这蛊毒之事。”
“我听你讲。”
慕容棠坐得随意了些,反正对付大祭司这种老顽皮恭敬也无用,以平辈的语气开口。
“如世子在书上所见,中蛊之人活不过二十,若是身子更弱的,早夭也是有的。”
说完这一句,大祭司往旁边人身上看了一眼,慕容棠脸上没有表情,连平日盛满她所有情绪的眼眸也被落下的长睫遮盖,看不清虚实。
半晌,只见她嘴唇微启:“你就说你能不能治?”
“太子殿下这些年有宫里的珍贵药材和一大帮太医吊着,现下暂没有性命之忧,我自是会替太子殿下解蛊,但有两点必须先说清楚。”
大祭司能感觉到,他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第一点,胎生蛊是婴孩落地之时以血亲之血为引种下的蛊,为血蛊的一种,所以解蛊时也必须以血为引,唯有内力醇厚之人方可。”大祭司看向慕容棠,“这一点,世子便满足的,倒也不难。”
“第二点,大启这么多年与苗疆关系微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忌讳巫蛊之术,此事若被皇帝或者是其他臣子知晓,太子殿下的处境不会好。”
慕容棠听完了,却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她问:“种蛊需血亲之人以血为引,这血亲……”
“非生身父母不可。”大祭司看出她想问,直接回了。
容栖的生身父母,一位当朝皇帝,一位后宫一人之下的越贵妃,这怎么可能。
“你说了这些我便该信吗?”慕容棠沉声问,目光死盯着大祭司,试图从这只活了快百年的老狐狸身上看出些破绽。
“世子可回去好好想想,与太子殿下说明,我先备下解蛊所需。”大祭司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此刻的犹疑,“决定好了,你们再来。”
巫云夙站在柱子后面,看着慕容棠走出府,大祭司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少主,你觉得最后太子殿下会答应吗?”
“会的,他有活下去的理由。”
“少主一早就看出这世子是个女子了?”大祭司说。
巫云夙摇摇头:“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你这么一说确认了。”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定国公府大门的守卫便瞧见自家世子的车架又停了回来,而世子去时步履匆匆,归时失魂落魄。
“世子。”
被守卫叫了一声,慕容棠才堪堪回过神来,她正色点点头。
回到偏僻小院时,慕容晛一抬头便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抱住慕容晛,直接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慕容晛手足无措地站着,手里还提着沾满墨汁的毛笔,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全掉在了铺开的宣纸上。
弯月见状退了出去。
“说出来我听听吧。”慕容晛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一起拿个主意,总比你抱着我哭强。”
但慕容棠还是没松手,仰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哽咽讲着这几日她的所思所想。
“行了,你先松开。”慕容晛大口喘着气,“你抱这么紧,你话没讲完我人先没了。”
慕容棠心绪也平复的许多,松开人。
“其实这件事不管前提有什么,最后你想要的不都是太子殿下能够活下来。”慕容晛把妹妹按着坐到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既然如此,你只需要想方设法让太子殿下愿意配合治疗即可,隐瞒些什么,待他痊愈,随便他怎么造。”
“哥哥,你这想法……”慕容棠点点头,眼睛眯了起来,带着狡黠的光芒,“真是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所以你明日便进宫去跟太子殿下忽悠吧,别逮着我霍霍了。”慕容晛拿起已经完全被墨水浸染透的一打宣纸,痛惜道。
第二日一大早,慕容棠急匆匆奔向了东宫,容栖正在寝殿里间舆漱,白猫闻得她的气味,跑了过来,在寝殿外摇着尾巴喵了两圈,还是跳了进来,蹲在她脚边层着她的衣摆,她却没了往日逗猫的闲心。
容栖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他能品出任何人任何一句话里的深意,也能轻易识穿谎言,这方面,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算了,实在不行就把人带过去,直接霸王硬上弓,武力压制她还是有胜算的。
“你一大早来东宫做什么?”容栖听人传报时便在想这个问题,忍不住问。
“太子殿下可不可以让四喜先领着其他人出去,我有要事与你谈。”慕容棠看着容栖,眼睛转了一圈,软着声音有些为难地开口。
容栖侧头给了四喜一个眼神,四喜心领神会,领着宫女太监退到了寝殿外,然后还招呼人别靠近这里,自己则守在了门外,他直觉世子要说的事一定与太子殿下的病情有关。
“人都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容栖话音刚落,就听见她脚边传来一声猫叫,慕容棠弯腰将白猫抱起,“没关系,你不是人。”
柔弱无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