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面前垂头认错的自家妹妹,慕容晛满是无奈,此刻低眉顺目,自然是有其他事求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慕容棠抬起头,眼眶湿润,咬着下唇,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哥哥,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就不往外跑了。”
见慕容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急忙举起自己的手,“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慕容晛打断她,想到什么,轻叹一声,“算了,懒得跟你这小丫头计较,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
“哥哥你最好了。”
慕容棠一把扑上去抱住慕容晛,害得人险些没站稳,脸还用力地在慕容晛白净的肩头蹭了蹭。
慕容晛嫌弃地扯开她,往后推了两步。
“太子殿下这几日留在府中,你也别往这里跑了,免得被他察觉到不对劲儿,他身边那个千夜能如此自由出入府中,想必武艺在你之上,也得提防。”
慕容棠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绷着。
她没跟哥哥说那道圣旨,以及她怀疑可能容栖已经知道她身份的事。
既然他选择不挑破,那就这样耗着吧,反正等容栖及冠,那道圣旨便会作废。
第二日一早,天刚灰蒙蒙亮。
傅沿樾差人送了信到定国公府,让两人赶往信中所述地点去,有要紧事相商。
结尾还特意嘱咐让两人穿得朴素低调些。
慕容棠一把将信纸排在桌上,语气激动,“他最后这句话更应该对自己说,哪次不是他打扮的花枝招展,招摇过市。”
话刚出口,她一抬头就瞧见到容栖那做工极其考究的玉冠,那一身完全不在市面上流通的流云锦,连忙心虚地避开容栖扫过来的眼神。
容栖冲四喜吩咐:“去买两身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回来。”
四喜得了令,出了门,手脚麻利,没耽误多少功夫,便回来了,托盘里放着两套衣衫,布料看着普通,摸着却也顺滑柔软。
这个点,市集都还未开,四喜寻着这些应该是废了些心思。
两人换过衣裳便出了门,走的是定国公府后门。
四喜被容栖留在了府内,没有在他身侧跟着,慕容棠也没带随从。
两人出了后巷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
街上行人虽因他们的容貌多看两眼,却也再无更多注目。
慕容棠凑近一直绷着,与她保持着少许距离的容栖,想让他放松些。
“殿下,放心,您久居深宫,宫里估计都有不少宫女太监识不得,更莫说寻常百姓了。”
容栖斜着看了她一眼,没回她的话,目光被街边的馄炖摊子吸了去。
眨眼的功夫,慕容棠已经越过他,跨步坐在了离他最近的小桌边。
先大声冲忙碌的店家喊两碗鲜肉馄炖,之后带着笑冲他招手,“殿……过来呀。”
容栖带着些被人看穿的尴尬,面无表情地走到慕容棠左手边坐下。
不过半刻,老板便利落地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馄炖放到桌上,“二位客官慢用。”
慕容棠拿起汤匙,跃跃欲试,见容栖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连忙说:“殿下放心,他们家馄炖很好吃,没有问题,我经常来。”
容栖垂头,盯着漂浮在汤面上的青葱,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
之前许多次,他都在慕容棠身上闻见过这味道,特别是冬日。
离开馄炖摊,慕容棠又带着容栖走街串巷,两人似乎都完全将傅沿樾说的有要紧事相商抛在了脑后。
将早市逛了个遍,才满带风尘转到了约定的地点。
小厮领着两人进了内院,老远就瞧见傅沿樾背手来回踱步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脸,不用想也知道依着他那急脾气,估计满是不耐烦。
一旁摊坐在椅子里晃荡腿的巫云夙看着倒是悠闲自得。
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抬头瞧见来人,连忙大步过来迎,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消失殆尽,“殿下,你们可算是来了。”
“那位芷颜姑娘现下在何处?”容栖避开傅沿樾搭过来的手,转而问。
“就安顿在此处宅院,已经派人去请了。”傅沿樾道。
不稍片刻,人便已经带了来,比昨日从容镇定许多。
她缓缓行过礼,开口,“得诸位贵人相助,昨夜终得安睡,思绪也清明许多,想起些昨日未曾说明的细节。”
“那便说说吧。”巫云夙终于坐直了身子,懒懒散散道。
……
芷颜话毕,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慕容棠眼珠一转,视线飘向容栖,芷烟这番话与千夜回报的消息正好对上。
容栖似有所感,对上她疑惑询问的目光,眼底清明,似乎还闪着精明的光,却久未开口。
“这事绝对和那宫里的边辽质子脱不了干系。”傅沿樾拍桌而起,甚为愤慨,“这帮狗娘养的边辽人,明面上斗不过,净会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没有人接上他的话茬,陷入一片寂静。
涉及到与边辽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几个所能控制的范围。
他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是否需要将此事直接上报朝廷。
边辽的那位质子,这些年在宫中倒也安分守己。
除了身型上的变化,依旧是当初那副胆怯病弱模样。
之前慕容棠怀疑他是装的,特意试探了好几次。
每次耶横都是接她两招,便败下阵来,抱着自己的脑袋挨打,她一停手,他盈满泪水的眼眸无辜地盯着她。
若真的是深居皇宫的耶横在搅动风云,这堪比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顿时让人背脊生寒。
“太子殿下,此事您如何看?”
巫云夙摇了摇手里不知何时变出来的折扇,气定神闲发问,一副事不关己,只等看戏模样。
往常容栖对巫云夙都是懒得搭理,这回却很快回了话。
“此事重大,自然是要上报的,本宫会处理,不过现在我们需要走一趟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