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晨总围着她的腰。
一个瘦如竹竿的身躯迈入浴室,甩着头上放荡不羁的短发,是贺彦棠。
两副匀称结实的躯体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者稍高,是黄瑜町,后者稍矮,是丁雅玫。
贺彦棠以神速洗头洗澡,头一抬,大跨步出了去。
敦实且略带婴儿肥的身子又进了去,是黄思芯,浴室里依旧5人,满。
浴室外面吹风机响起,黄瑜町揪着头发,拧了几拧,也走了出去。一个分外娇小的身子又进来了,丰满的胸部弹跳着,和她体格的幼小形态格外违和,是李栥菡。
丁雅玫也缩着身子出去了,洗浴间里终于只剩下4个人。
最后只剩下雨忆和昕晨了,她俩每次都是进得最早出得最晚的,与喷头奋战到底,前者纯粹是因为慢,而后者因为头发太长。
一抹鲜红忽地从雨忆的大腿根部淌下,一滴接着一滴,昕晨这才注意到,却不惊讶。雨忆每次亲戚造访时都有如洪水猛兽,自然状况下就超多,更别说是在跑步后,血没有沿着浴室外滴到浴室里留下整整一条,就都已经算松活的了。昕晨走到一旁,让雨忆多冲冲热水。血仍在流。
不得不提的是,学校的每次跑操都会统计每个班级的人数,不知道是跟班主任的奖金挂钩还是怎的,一般的班主任都不允许任何学生请假,这让生理期的女孩儿们苦不堪言,她们都羡慕10班,班主任孔老师一直准假,对女生们很宽容,昕晨的班主任于老师向来以严格著称,是个迂夫子,自然不允假。
昕晨刚上初中就来了第一例假,也有一年多了,她最怕的莫过于在跑步时侧漏,在洗澡时停热水,她曾有好几次在生理期跑完步后洗澡到一半就没了热水,用冷水洗头洗澡,后果就是痛,剧痛,当然还有第二天起床时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的床单,足以穿透底下的棉絮,殷红,腥臭,铺就她们校园生活的底色。
当雨忆和昕晨终于从洗浴间走出时,离晚一上仅有7分钟,匆忙翻出另一套校服穿上,草草地吹一两分钟头发,还来不及梳,又狂奔至教室,再一次汗流浃背。
昕晨拿出抽屉里的梳子,用粗皮筋把湿漉漉的头发挽起,一个浑圆的丸子头,还能捏出水来,昕晨刚想再拧拧,于老师一脸怒气地走进教室。
昕晨立马收回手,端正地坐好,纹丝不动,于老师的怒骂声已经在整个教室里回荡了:
“看看你们这一学期的表现!不管是班上还是寝室,尽是问题!一塌糊涂!”于老师溜圆的眼睛仿佛要掉出来了,横扫着整个班级。
“今天早上的民意调查,有的还一个都不写!是没有问题吗?以我看来,问题多得很!另外一些同学检举出来的问题也还不少啊,我看了,基本属实!那些全部写无的,破坏班级风气、相互包庇!有没有一点儿正气啊?”于老师的语气愈发地义愤填膺。一向顽皮的李进先这下也没了声,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也没了。
昕晨心里反倒安稳了起来,写了才是正确的选择嘛。她趁机偏过头去朝雨忆使了个眼色,雨忆板着脸不理她,丝毫不为之动摇,反而还显得很是无语。
她不该为自己一个都不写而感到后悔吗?昕晨想着,也没再理她,让她去后悔吧。
“我今天上午搜查寝室,查出了严重违禁物品,是谁,是什么,有的同学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讲。”
“不仅仅是学生有问题,有的家长问题也多得很,明明知道,不但不说,还包庇,找各种理由、借口,有没有家长的样子?”
“孩子的成绩还不差呐……班上、寝室里有问题不可怕,令我生气的是有些同学、还有些家长,明知道有问题还不指出来,这些人叫整个班级怎么发展啊?”于老师的语气和缓了些。
……
就在昕晨以为他要讲完了的时候,“齐娅征!”这一声把班上不少同学都吓得抖了一抖,包括昕晨。
“过来!上讲台。”
齐娅征并没有多少犹豫,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撩了下自己披散着的长发,径直走向了讲台,全班同学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她,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口红拿出来。”于老师简明扼要。
她一动不动,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昕晨从没见过于老师那么吓人的眼神。
齐娅征终于说话了:“我是涂的唇膏,不是口红。”她垂着头,盯着脚尖。
“拿出来。”于老师明显不耐烦了,昕晨光看着都怕。
“她涂的不是口红,是变色唇膏,”5011的文雯忍不住说话了,声音小但尖,全班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的是唇膏。”
“也拿出来。”于老师十分坚持。
齐娅征抿了抿嘴,似乎还白了一眼,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小黑管,递过去。
“那不是她的!”一个酷似男声的嘶哑喊声响起,陈菲言也看不下去了。
于老师这次连头都不偏一下,语调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自己打开,拧出来。”
齐娅征照做,脸色阴沉。昕晨没能看清膏体的颜色。
只见于老师头一抬,目光落在讲台的另一头:“自己丢到垃圾桶里去。”
齐娅征依旧低着头,走过去,咚地一声。
“回到座位上。”于老师说着,走到垃圾桶边,看一眼,再摇了几下,才回到讲台中央。
班上不少人朝齐娅征望去,长长的头发掩住了她的面容。
“以后一律不许带唇膏!”此语一出,众人错愕。许多女生“啊”了一声,十分不服,昕晨直接无语住。还有些男生在笑,不知是在嘲笑谁。
这还没完。
“寝室长,出来,女寝的先出来。”
向羽璋、颜昕晨、张惠捷一同站起,出了教室。
教室里鸦雀无声,能清晰地听见四个人下楼的脚步声。
原本从没相互接触过的三个女生肩并肩走在操场上,隔着些距离,跟在于老师后面。
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尽,夜幕开始笼罩,没有一句话,本就静穆的黄昏更添了几分肃穆,以至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