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里小姐，”张琬放下餐巾，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无礼的小女孩，“现在离第一堂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我是你，我会快点吃完早饭赶紧去找教室，而不是在餐桌旁，把时间浪费在评论别人的家庭上。你应该知道这毫无意义，而且还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
张琬不懂任何社交技巧，她只会一招，那就是直击主题。显然，这招为她打出了暴击。
艾弗里拔出魔杖尖叫：“你在说谁没有教养！？你这个下贱的小杂种！”
任谁被指着鼻子骂小杂种都不会太开心，张琬亦然。她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餐具上方拂了一下，刀叉晃晃悠悠飘起来，尖端对准了艾弗里。
“张口就侮辱别人父母，难道这就是你家的教养？”
看着眼前还沾着点儿番茄酱和香肠碎末的刀叉，一丝恐惧爬上艾弗里心头，“你……你竟然会无杖咒？”
“显而易见。”张琬看着艾弗里的眼睛，“而这正是你口中’说不出来历的混血种’教我的。”
艾弗里紧张地盯着刀叉——那叉子看上去还挺尖——犹犹豫豫地放下了魔杖。张琬拿起餐巾继续擦她的袍子，悬浮在她面前的餐具当啷一声掉在木桌上。
由于张琬的学前教育由她父亲全权负责，而张峦使用魔力的方式又和西方魔法世界的流行方式不大一样，所以张琬的启蒙魔法是无杖咒。但除了看上去能吓唬人以外，张琬的水平并不比同龄小巫师高，甚至因为她眼下正处于无杖转有杖的“系统错乱”中，每当她拿起魔杖念咒语时，都总会出些岔子。
然而，在传统西方魔法世界长大的艾琳·艾弗里不知道这些，于是在她眼里，张琬一下子变得既神秘又恐怖起来。
最后张琬终于放弃用餐巾纸弄干净校袍的愚蠢打算，一抬头，发现艾弗里还在警惕地盯着自己。
“哦……”她在心里呻-吟一声，决定立刻结束早饭回宿舍去换衣服拿课本。
自此，张琬一战成名。
但这种“名气”一点都没为她带来什么好处，她成了羊群里那只不知好歹的黑羊。整个一年级的斯莱特林就只有雷古勒斯还愿意跟她说几句话、陪她一起去上课。但雷古勒斯也有别的朋友，他不可能每节课都和张琬搭档，于是周四上午的变形课，落单的张琬就跟一个特别不情愿的格兰芬多女生坐在了一起。
张琬回忆了一下雷古勒斯跟同学们作自我介绍时的措辞，主动朝偷眼打量自己的棕发女生展开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你好，我叫琬·张。你呢？”
棕发女生看上去吃了一惊，磕磕巴巴地回答：“哦……哦，我叫斯平内特。”她看张琬还挺友好的，便又补上一句，“安妮·斯平内特。你可以……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安妮。”
“安妮。”张琬笑着冲她点点头以表示感谢她的善意，然后……然后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出现冷场时，首先打破僵局的那个人要么更加忍受不了尴尬，要么更加善于社交。与张琬相比，安妮·斯平内特无疑同时符合了以上两点。
“琬，我听说……今年斯莱特林的新生里有个会无杖咒的东方女孩，是你吗？”
张琬在心里叹了口气。
“嗯。如果你说的是开学第一天就用脏餐具威胁了同学的那个东方女孩，那么没错，就是我。”
她的措辞让安妮忍俊不禁。
张琬这才发现安妮的眼睛是清澈的湛蓝，笑起来就像阳光下的海水。
“你的眼睛真漂亮。”她实事求是地赞叹，“像彭赞斯②的海水。”
安妮的脸红了，小声咕哝了一句“谢谢”。
张琬想了想，决定继续这个话题，“你去过彭赞斯吗？”
“没有。但是去年夏天爸爸妈妈带我们去了一趟德文郡，那里的海滨浴场也非常棒。”
“哦，德文郡。当然，当然。”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不过幸好她们也不需要再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因为这个时候麦格教授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一堂课，麦格教授要求他们把火柴变成针。
张琬一脸纠结地举起魔杖，拿不准要不要念出变形咒。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制造出一些无法预测的后果，从而成为麦格教授口中“在我的课堂中调皮捣蛋”的学生之一。安妮则在一旁热切地看着她，想见识见识这个“会无杖咒”的斯莱特林女孩儿能把桌上那根平平无奇的火柴改造成个什么模样。
下了半天的决心，张琬还是放下了魔杖。她叹了口气，扭头对安妮说：“还是你先来吧。”
“为什么？”
“趁我还没有炸掉桌子或者弄出别的差错以前，我想你应该抓紧这个机会。”
安妮的表情仿佛生吞了一只鸡蛋！“可我听说你会无杖咒！”她把无杖咒这个单词咬得特别重，仿佛那就说明了一切问题，“你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些意外？”
“我对魔杖不怎么在行。”张琬言简意赅地解释。她把一根手指搭到自己的火柴上，没过一会儿，火柴就起了变化——它先是一端变尖、成了一根普通的缝衣针，然后拉长变粗成为缝制皮革的粗针，最后缩成又短又细的绣花针模样，针鼻里还挂着一截红色丝线。
安妮看得瞠目结舌。
张琬拿开手指，绣花针又变回了火柴。“而且你看，其实我根本不能算是掌握了无杖咒。一旦离开直接接触，这些变形效果就会立即消失。”
安妮惊喘，“可这些……这些也已经够惊人的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没什么，把它们当成水而已。”
事实上安妮并没听懂。但她看了看张琬恹恹的表情和她胸前的绿色院徽，决定闭上嘴巴不再追问。
直到下课，张琬都谨慎地没有挥动她的魔杖。
她的表现自然被麦格教授看在眼里。
“琬·张小姐，请你今晚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好的教授。”张琬的心情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