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似乎突然诞生了一头牙尖爪利的庞然巨兽,咆哮着抓挠他的五脏六腑,命令他断然否认莉莉的话。
稍稍冷静下来以后,卢平意识到自己这是嫉妒了。雷古勒斯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值得”,相反,他对张琬的爱和保护并不比自己能付出的逊色多少。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也是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要把张琬争取成他的女孩。
此后相处,张琬渐渐在他面前打开了自己,卢平惊喜地看见这个女孩隐藏在冷淡果决之下的鲜活。调皮的她,羞恼的她,懵懂的她,甜软的她,畅意欢笑的她,以及——神态举止越来越像他的她。这个女孩用一种不讲道理的速度,将仿佛盛开在晴夏里的接骨木花香气无声无息却又满满当当地填进了他心中。
此刻回望,卢平惊觉自己对张琬的爱怜中已经糅进了几分侵略性极强的占有欲。他想把自己的痕迹铺满她的全世界,想要完完整整地、没有商量余地地守护她的善良和柔软,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忆及张琬站在灯火下为大家讲解营救计划时的神情,卢平的思绪无法不落到那朵接骨木花刺青上。当年那个捧着小耗子、站在宠物店门口冲他们拘谨微笑的小小姑娘,究竟经历过多少恶意才长成如今这般冷静果敢的模样?怜惜夹杂着对雷古勒斯的嫉妒再次涌上心头,卢平深深恼恨为什么打从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些复杂情思搅成一团乱麻,即便张琬偷偷用摄神取念窥探也摸不出什么头绪。卢平扭头看了看和他并肩而行的张琬——后者脸上带着一种“我尽力遮掩,但稍稍细看就会发现我其实挺不安”的别扭表情——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我来的时候看见张先生恢复得不错。”卢平温声说,“血都止住了,伤口也开始愈合。张夫人说,今晚用一瓶生血剂,明天早上再用一瓶,修养一周后就能痊愈了。”
张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露出笑容。她拉过卢平的手,在男朋友意外的目光中抬起头冲他笑道:“等事情过去以后,我们好好聊聊吧。”小姑娘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你知道的,我非常在乎你。”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走廊的壁灯下熠熠生辉,卢平望着那双笑眼,心里猛然升起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我的老天,”卢平收回目光,低声说,“你要是加入魁地奇球队,一定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击球手。”
“嗯?为什么?”
“因为你打出去的直球,”他瞥了女朋友一眼,轻哼,“足以把梅林本人撞下扫帚。”
张琬抿嘴笑起来,突然把卢平的手拽到唇边快速啄吻了一下。
“类似于这种直球吗?”小姑娘促狭地看着他笑,露出细细的白牙。笑着笑着又不好意思起来,不自在地咬住下唇,一双含羞的眼睛愈加明亮。
狼人少年脑中轰然炸开一朵烟花。
金棕色眼眸里的专注太过灼热,张琬更害羞了,她赶忙放开两人交握的手,红着脸退回到并肩而行的距离。
澎湃的暗潮在两人之间无声涌动,卢平一直拿着劲儿想找机会实施刚刚被张琬错开的拥抱。他的心跳得那么快那么响,以至于似乎满世界都只剩下血管在耳膜里搏动的声音。
“希望哥哥也能马上醒来,”小女巫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这样我们就能给他解除遗忘咒了。”
“是啊。”卢平心不在焉地附和,背在身后的左手偷偷在右手指上被张琬吻过的地方流连,“是啊,当然是这样。”
张琬抬起靠近卢平的那只手佯装在额头上挠痒,借此遮掩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然而事与愿违,张希的伤情远比张峦复杂得多。和母亲轮班照料了几天之后,满怀信心等待堂兄苏醒的张琬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情况的估计实在太过乐观。张希不仅一直没从昏迷中苏醒,还下意识地剧烈排斥任何试图探进他大脑的魔力流,让本就困难的诊疗更是举步维艰。这样一来,小姑娘因为父亲的康复而松的那一大口气,很快又被堂兄的情况给噎到了嗓子眼儿。
除此之外,梅兰妮的安排也成了件不大不小的麻烦:目前她显然不能再回快餐厅上班了,而且也最好别再在外面露面儿。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至少三个月里,梅兰妮要么一直待在孤儿院别出门,要么就干脆借住卡珊德拉庄园。
孤儿院也未必安全。泰迪受产假中的妻子所托,给张琬带了一份有些年头的拓印件,张琬翻开一看,“伍氏孤儿院”和“汤姆·里德尔”的名字赫然写在同一列。
“多米达知道周小姐栖身伍氏孤儿院以后很惊讶,”泰迪说,“她建议你把她好好保护起来。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周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我们没准儿还能通过她挖出更多伏地魔过去的信息。”
张琬颔首,很高兴自己的想法跟导师不谋而合。
既然要长期借住,房间安排就和留宿过夜很不同了。原本为了照顾宾客隐私而建在东翼的客房,此时就成了孤悬在外的飞地,让梅兰妮的日常生活变得很不方便。再加上古老庄园里四处可见的幽灵,可怜的麻瓜少女很是过了几天艰难的日子。
头两天张琬忙得脚不沾地,一时腾不出手来思考如何妥善安排梅兰妮;梅兰妮也明白这些“凤凰令成员”正在忙重要的事情,也没去给他们添乱,只是私底下找妮娜打听了一下驱散幽灵的法子。
妮娜被这个想法吓坏了,一惊一乍地表示那些幽灵都是卡珊德拉的先祖,万万“驱散”不得。梅兰妮捏着外祖父的十字架又撑了一晚,天一亮就把枕头被子都挪进衣柜,柜门外挂上十字架。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四天,直到某天张琬经过大厅时听见两个幽灵在聊“庄园里的麻瓜客人”。
戴着轮状褶领的幽灵夫人用半开的蕾丝折扇挡住嘴,向同伴喋喋不休地抱怨她留下的床榻“叫麻瓜给糟蹋了”。她身边的男幽灵正在仔细擦拭手中一个很像心脏的东西,那玩意儿一路滴下的血在落上地毯的那一刹那,如墨滴入水般雾散在空气中。
“我在跟你说话呢,格里高利!”轮状褶领夫人不满地提高嗓音,“而且你这样真恶心!”
格里高利把心脏塞回胸口破开的大洞,耸耸肩——这个动作差点让他的心脏又掉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