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出色的旅伴,温柔细心,无微不至,同时又能用简洁幽默的语言把小时候碰上的种种趣事描述得引人入胜。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童年必然伴随着每个月变身的痛苦,张琬险些要以为他是个自由成长在山林中的快活少年。
这样的卢平怎能不叫人心折?张琬简直能看见自己心里每分每秒都在飞涨的爱怜。
与雷古勒斯的敏锐纤细不同,卢平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坚实气质,让人敢在他面前放下审慎。如果说雷尔的温柔像情人的眼泪,细腻剔透,却总也脱不开微苦的底色,那卢平的温柔就是月光下的原野,静谧坦荡,厚重到几可承载一切。
雷古勒斯当然也很好,只是张琬从未升起过仅为见他一面就飞过大半个苏格兰的莽撞念头,哪怕彼时她可以为他袭-击穆尔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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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停停走走一路向北,爬上悬崖的时候,卢平注意到张琬一直在试图远离崖顶那座废弃的古堡。
“想不想进去看看?”卢平坏心眼儿地指指城堡,“也许里面真有狮鹫呢?”
“不了,谢谢。”张琬很快地回答,“我怕里面不只有狮鹫。”
“不只有狮鹫?”卢平露齿一笑:“让我猜猜看,你指的是不是——比如说另一群阴尸?”
“莱姆斯,别开这种玩笑,”张琬伸手把外套拢得更紧些,“我会害怕的。”
“别怕,琬妮,如果待会儿真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莱姆斯·卢平!”张琬压低嗓音厉喝,只可惜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外强中干。
卢平咳嗽一声掩下笑意,“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好吗?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小瀑布,有时候能看见洄游的鱼跃上来。想去看看那个吗?”
张琬气恼地白了卢平一眼,转身朝背离古堡的方向走去。借着月光,卢平眼尖地看见她后颈窝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抿住笑意,卢平一本正经地换了个话题,“考过O.W.L.以后你就是N.E.W.T.的学生了,想好开学要选什么课了吗?”
“还没。”张琬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声音说。
“如果需要在选课方面和高年级聊一聊,”卢平好声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刚刚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吓唬你的。”
听见卢平道歉,张琬这才惊讶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闹小脾气。跟卢平相处的感觉太过自在,以至于每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放开所谓的闺秀教养和那些严格训练出来的不动声色,表现得像个会调皮、会犯傻,偶尔还要耍一下小刁蛮的普通少女。
“没事,”意识到这一点的张琬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反应过激了。——刚才说到N.E.W.T.的选课,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就要看你将来的打算了。”卢平温和地说,“N.E.W.T.会影响到学生未来的职业。比如,假设你想当个傲罗,那么你需要包括黑魔法防御术在内的五个N.E.W.T.证书,并且它们的成绩都不能低于E。”
“那你去年的黑魔法防御术——”
“是O。”
“……真好。”张琬羡慕地说,“我就只拿了个E。”
卢平看了她一眼,“你是只拿了这一个E吧?”
张琬撅撅嘴,没吱声。虽说没能拿满十个O是挺遗憾的,但要是真把这件事拿出来抱怨,多少显得有点不知好歹。
卢平笑了起来,“那我讲个故事让你开心开心吧——詹姆和小天狼星拿到的O加在一块儿也没有你多。詹姆是黑魔法防御术和变形术,小天狼星比他多一门魔咒学。——不过当然了,他们其他几门都是E,而且两人的黑魔法防御术甚至是满分。”
“你呢?”
“O吗?四个。除黑魔法防御术以外还有魔咒学、魔法史和草药学。”
“但是你也有五门E以上的学科,对吗?”张琬连忙问。
“当然。不过琬妮,”卢平的声音变得有点干巴巴的,“即便我有十个O,也很难成为傲罗。魔法部是不会愿意雇佣一个狼人的。”
“是现·在·的魔法部不愿意雇佣狼人。”张琬柔声纠正他,“你知道目前在任的几位高官竟然幻想着……不,这个由我来告诉你可能不太合适。——总之别太担心魔法部,战后的局面究竟如何,眼下没有人能说得准。”
不,琬妮——卢平在心里反驳——不管战后的局面变得如何不同,魔法界对狼人的态度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他们不是你。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张琬轻声说:“莱姆斯,前几天我去邓布利多家拜访的时候遇到尼可·勒梅了,当时阿坦梵多教授也在。他们说,目前魔法界流行的一些看法——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看法——从魔法传承的角度来说,都是狭隘的。”
“比如对狼人的看法?”卢平发出自嘲的轻笑。
张琬停下脚步将正脸朝向卢平,“包括对狼人的看法。”
卢平怔住。
“阿坦梵多教授说,”张琬凝视着卢平,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魔法是高智生命和世界问答的语言,而高智生命在尼可·勒梅的认知里,包括所有人型和类人型生物……甚至在我们看来与魔法无缘的麻瓜。”
“莱姆斯,狼人只是传承了不同类别的魔法而已,没什么可感到羞耻的。”
卢平怔怔地望着张琬,喉结动了动,“这听上去……”他的声音几乎和耳语差不多大,险些要淹没在仲夏夜的虫鸣中,“我当然希望这是真的,可这……”
“Too good to be true,是吗?”张琬微笑起来,“但我相信这才是真的。不仅仅是为了你,莱姆斯,他们的看法解释了许多纷争和压迫的由来,而那些纷争和压迫——是我一直以来都怀疑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