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5月毕业季,国内所有大学都会为毕业生准备一场隆重且仪式感极强的毕业典礼。
这已然成为高校拼软实力的重要时刻,他们会邀请各行各业杰出校友为毕业生上人生最后一堂课,而学生可以邀请自己的家人、朋友一同盛装出席。
这是绝大多数学生这一生除了婚礼之外,参加的最为重要的典礼。
程娇还记得那一天。
穿着毕业服的他们,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家人拥抱拍照,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而她孤零零的一人站在人海中,虽然也被鲜花簇拥,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在这之前,她与唐书辞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都是陪彼此度过的,在进入毕业典礼的时刻,她甚至还抱有幻想,他会不会忽然出现给她个惊喜。
三年了。
他还没有回来找她。
唐书辞杳无音信,爸爸卧病在床,生命垂危,哥哥心力憔悴,变得喜怒无常,容易暴躁。
程娇突然醒悟,原来以前所有的快乐,都是仰仗了亲人的存在。
如果他们不在,再多的人围绕在她身边也一点不快乐。
她多希望他们能参加自己这么重要的典礼,多希望亲耳听他们对自己说毕业快乐,可是都没有。
就在她陷入这种悲伤时,收到了温铮的祝福。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一切,她一定会对这惊喜感到开心。
可是现在,所有雀跃、震惊、疑惑都被恐惧代替。
他为什么知道她今天毕业?
不,他为什么可以和她打电话?
她克制住慌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出狱了?”
他不是被判了六年吗?
温铮轻笑了声,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就像在说家常,“嗯,我回来了。”
程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要做什么?”
温铮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透着一点点伤心,“大小姐,你真无情,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关心下我。”
程娇没有说话。
温铮又问道:“你在害怕?”
程娇立刻否认,“没有。”
温铮:“那紧张什么?连和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
明明只是接电话,却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他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温柔的,可程娇心里却打着鼓。
她不相信温铮打这个电话只是单纯的叙旧。
想到家里两位摇摇欲坠的男人,以及岌岌可危的程氏集团,被他捏死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生出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害怕。
害怕到她再没法与他维持这种表面和气,声音微颤地说道:“温铮,我爸病很重,活不了多久了。”
温铮:“我知道,所以我提前出来了。”
他的话就像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程娇抬头望湛蓝的天。
周围的热闹,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的声音透着无能为力的虚弱,“你们想怎么报复?”
温铮笑了下,“报复?原来你是这样看我。”
程娇垂下眼睑,“对不起,温铮,我代他们向你说一声对比起,看在……他们也是你亲人的份上,别让他们坐牢。”
温铮仍在笑,“我不会徇私报复,至于他们会不会坐牢,那是法律的事。”
可你……就是律师啊。
程娇这话到底没说出口。
***
温铮出狱之后,从母亲手里接过了金禾资本。
原本风雨飘摇的程氏集团好像被下了催化剂,加快了腐朽与凋零。
程娇麻木地接受这迟到四年的报应。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温铮和金禾资本。
那一通电话,她就知道了他不会放过程家。
但她却连为自己亲人求情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这件事,本就是她爸错在先。
而且她在温铮心里又是什么分量,她又哪里来的脸认为自己求情,他就真的会放弃?
可是当看到重病在床的爸爸,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沈家背信弃义了。
沈兆是程氏集团大股东,程父病重这段时间,程阳经常与他走得很近,以为是唯一能依靠的人,没想到早就生出了二心,干起了趁火打劫的勾当。
警察迟迟没有来,程氏集团却先熬不下去了。
沈家的撤股,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氏集团被摘牌的那天,程娇怕自己哥哥出事,特意去了集团。
程阳在冷清的门口站了许久,眼里尽是挫败。
他承认自己不是商业奇才,但也没有特别差,从小到大,付出的努力一点不比别人少,对待学习,他从无懈怠,已经非常努力去做一位符合父亲期望的合格继承人,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撑起家业。
原来,勤能补拙这话是错的。
别人轻轻松松能做到的事,他用尽全力也望尘莫及。
程娇安慰他,“哥,别自责了。”
程阳没有说话。
程娇和他一起下楼。
刚出楼,就遇见了温铮和温肖。
夏雷轰隆,天空飘着雨丝。
温肖打着一把黑伞站在他身边。
四年了,再次看见温铮。
他穿着笔直的西装,人清瘦了一些,也深沉了一些。
在匆忙避雨的人群中,他从容地站在一家咖啡店前,连一片衣角也没沾湿。
如今的他,可不再是程氏集团一个小小的律师顾问,而是近来名气极大的金禾资本董事长。
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四年牢狱的沧桑,唯独剩下难以捉摸的表情。
程阳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身后那辆车的车牌。
干净得只有一个数字
7
他瞬间瞳孔骤缩。
那是他们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