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不清地接起。
对面好像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很好听,说话时腔调柔和,韵律十足,像一支古琴曲。
一半的她沉在梦里,一半的她被这通电话从水中捞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出于礼貌,闻晏不时“嗯”一声,表明自己有在听他说话。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手臂垂落下来,湖边柳枝一样,纤长手指自然舒展开,于是,“砰”的一声,手机滑落在地。
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灯光晃眼,灯红酒绿,舞池里闹哄哄的,捡到手机的男人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高声喊了一句:“沈成欢,你这疯婆子,手机蹦掉了都不知道!有人找你!”
“谁啊?”两颊酡红的沈成欢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一开口,一嘴的酒精味道。
“边儿去,难闻死了,”男人嫌弃地扇了两下,把手机塞她手里,“不知道,没备注,陌生号码。”
“喂?谁呀?”沈成欢咯咯笑着接起电话,在听清楚电话那头声音的刹那,她脸色一变,酒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
“您等会儿啊……”沈成欢匆匆远离了人群,站在稍僻静些的地方,她满怀敬畏地开了口,“现在可以了,不好意思啊二少,我刚在蹦迪,环境有点吵。
“不打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麻烦你去闻晏那边看看,我刚刚和她打了一通电话,她听起来似乎不太好。”电话那头的男人相当好脾气,声音如春风化雨,清朗悦耳,莫名能使人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可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沈成欢一颗心顿时高高悬起——
什么叫“不太好”?是断手断脚的那种“不太好”?还是毁人清白的那种“不太好”?又或者是痴呆失智的那种“不太好”??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季二和他们这群安乐乡里养到大的纨绔子弟不一样啊!人家是真经历过鲜血和死亡洗礼的狠角色。
哪怕他笑着,她也觉得他笑着笑着,下一秒,她一低头,就看见一把刀扎进了胸口。
听说季二在国外的时候,摸过重机枪。因为那片地区极其混乱,战乱一触即发。也帮助警察勘探过地形。因为那片地下几年前埋过一批雷。
他刚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笑话他,好端端的继承人不当,出去受罪穷折腾,现在他回来了,带回了国外市场,也带回了铁血手段,他们这群嘲笑过他的,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
甩了甩头,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沈成欢回了座位,想喊个没喝酒的开车带她,结果问了一圈,没一个卖她面子的。
沈成欢强行忍了这口气。
不忍不行啊,谁让她家是最底层呢?
她打了辆车杀向出租屋。
十一点。
沈成欢揉着酸痛的大腿,第三次咒骂闻晏为什么要租五楼之后,站在了她家大门口。
敲门,没人应。
打电话,没人接。
沈成欢从猫眼往里瞅了一眼。
全是黑的。
闻晏在不在家,不知道。
她掏出了手机:“黎墨吗?我是沈成欢,你知不知道闻晏在哪?我找不到她人。”
那边,接到沈成欢的深夜来电,黎墨缓缓皱起眉头:“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过她,她也没跟我联系过。”他想了想,又不甚在意地说道,“家里没人,说不定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她房子挺多的。”
沈成欢叹息:“她房子钥匙都还回去了,这么晚了,能上哪去?行,你不知道是吧?那我再找找吧。”
正常情况下,一个成年人,不接电话不在家,她不该这么急的。但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是季二,他们刚结下了梁子,难保他有没有对闻晏做什么。
沈成欢思忖着,要是待会还找不到,她直接问季二好了,他说不定会知道晏晏的下落。
另一头,挂断电话后,黎墨拧着眉头,拨打了闻晏的号码。
电话“滴”了数声,甜美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果然和沈成欢说的一样。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
听沈成欢那焦急的语气,说不定是出什么事了。
黎墨脑子里闪过一些富商绑架案的报道。生气归生气,在安危面前,这些都是小事。黎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出了门才发现,连外套都忘了穿,二十度的天,他穿着一件短袖就跑出来了。
他和沈成欢在闻晏家门口碰面的时候,对方正喊了个开锁师傅帮忙撬门。
“她就住这?”黎墨瞥了一眼周围,眉头从走进小区开始,就没松开过。年久失修的老楼房,顶灯都不知道坏了多久了,昨夜大雨从合不拢的窗灌进楼道,留下一滩积水,难以想象,向来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闻晏,居住环境竟如此恶劣。
沈成欢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我又没让她这么做。”黎墨语气漠然。
沈成欢简直要气笑了:“黎墨你够了啊,你再这么说话,我可要打人了,晏晏愿意依着你的坏脾气,我可不惯着你。”
两人相看两相厌,各自抱胸盘踞一方,好在师傅总算是不辱使命,随着锁孔“咔哒”一响。
“行了,门开了。”
沈成欢率先夺门而入,喊了一嗓子:“晏晏,你在家吗?”边叫边按下了入口处的灯具开关。
灯光亮起,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
青衣的女子闭着眼,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袒露在外的肢体雪一般洁白,唯眼尾一抹飞红,似有人以笔蘸取了最秾丽的那朵海棠,在她霜雪般的眉眼间,轻轻一扫。
于是画龙点睛。水墨画卷一样的琉璃美人,因着这点艳色,突然之间就生动起来。
海棠春睡,美得惊心动魄。
沈成欢先是一愣,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没想到大小姐你是睡着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
她摇了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放在闻晏手边,又从房间里拿了块毯子出来,展开抖了两下,披到闻晏身上。
动作间,不经意碰到她的臂膀,闻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