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些日子分田的时候,刘海涛当着众人的面嘲笑自己,又听刘汉民说,这家伙为了赶农时,居然不给老水牛喝水喂草,让劳作一天的老水牛饿肚子。 刘烨的怒气直往上冒,怒道:“海涛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从单干以后,我好像没怎么占生产队的便宜吧?” “没呢。你似乎过得比我还好。” 刘海涛放下担子,有些自嘲地说道:“你看你,又买自行车,又要建新房,哪是我这样的小会计能比的?” 想当初,给刘烨出去打三分,刘海涛这个会计可是使了绊子的。 要不是刘海涛从中作梗,刘烨再怎么懒,刘汉明怎么样也能给他弄个八分。 再说,苏书海的大儿子苏文龙带人来拆刘烨家老房子的时候,刘海涛像个缩头乌龟,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看热闹了。事后也没有一丁点表示,哪里像个生产队的官? 一看到这家伙,刘烨想不生气都难。 刘烨用一只脚蹬地,稳住自行车,阴阴地笑道:“你的确是个小会计。生产队的那点账目,我也能算,就是没人让我干啊。要不然,我也不会穷那么多年啦。” 听到这话,刘海涛的老脸不由一阵发烧。 按学历,他只不过读了两年私塾,凭着刻苦训练,居然能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把算盘打了哗哗响,而且还丝毫不差。 刘烨的算盘没有刘海涛打得好,毕竟是两年制的高中毕业生。 “刘烨,不愉快的事儿咱就不提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要提醒你,你建新房的事情没有经过生产队开大会讨论,更没有上级的批文,估计有些难呀。” 刘海涛从腰间掏出黄烟杆,装上黄烟丝,用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味立即弥漫开来。 在农村,黄烟的劲道比香烟足,还更省钱。大多数农民都选择抽黄烟。 刘烨倒是被刘海涛的一番话给镇住了。自己和苏书海结下了仇,生产队还有刘海涛这个拦路虎。这新房不是有钱就能建好的! 刘烨问:“海涛叔的意思是?” 刘海涛说道:“生产队是第一道关,第二道关是村委会,第三道关是镇里的包干干部苏文。这些关都签了字,才到镇建设办报批。总共五道关口,少了一道都可能让你的好事泡汤。” 听到这几句话,刘烨的心里凉了一大截。刘海涛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会计,对这些流程了如指掌。 如此看来,都怪自己当初把事情想简单了。 苏书海在新光村委会是书记、主任“一肩挑”,权力大得惊人。自己不但得罪他了,还从他那里敲了一大笔“竹杠”,差点没让他破产。 “海涛叔,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刘烨问道。 刘海涛习惯性地把燃成灰烬的黄烟往扁担头一敲,烟灰掉尽,又往烟筒装满黄烟丝,笑道:“这件事我还真不知怎么做,问队长可能更清楚一些。” 李翠玉轻轻在刘烨的腰间软肉掐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海涛叔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着。我的确准备建房,到时还想请海涛叔多关照。” “我能关照什么。你堂叔是生产队长,生产队的权都在他手里,再说,你用自家自留地建房,好像也没碍着谁。就怕有人心里不服,从中作梗,把你家的好事搅黄了。我也是好心,说错了也别往心里去。” “嗯。谢谢海涛叔。” 刘烨和刘海涛胡扯了几句,便骑着自行车,载着李翠玉来到刘祖山家里。 刘祖山的家也只有三个破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杂货间。墙体用黄泥、糯米浆、生石灰搅拌夯筑而成。虽已历经百年风雨,仍然十分结实。 山奶奶正在厨房煲中药,浓郁的中药味弥漫着,气味十分特别。 看见刘烨和李翠玉小夫妻俩带着那么多礼物来,山爷爷的眼睛渗出了泪水,山奶奶连忙放下手里的火钳,责问道:“你们俩怎么又破费了?” 前些日子,山奶奶连抓药的钱都没有了。要不是刘烨给了五十块钱,老头子只有在床上等死。 李翠玉:“山奶奶,您平时对花花和琳琳关照不少,这点心意也是应该的。” 山奶奶一听就火了,问道:“什么叫应该?老山爷那四个儿子,至今也没有一个来看过他,他们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刘烨:“山奶奶,您别生气。山爷爷家儿孙们的事,真不是我们能说清楚的。这点礼物请您收下。如果缺钱的话,就和我们说一下。我们会尽力的。” 山奶奶:“医生说,老头子的病很可能是肾部的毛病。要是没钱送大医院,怕是活不长。” 造孽呀!怎么不让我早点死!“ 躺在病床上的刘祖山不断地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道。 看得出来。此时的他,活着比死亡还要痛苦。 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刘烨深知,山爷爷不仅肾不好,哮喘病也是很要命的,完全没办法根治。 “报应啊,报应!” 喊叫声又起。 山奶奶被吵得不耐烦,怒道:”死老头,你再叫,我就喂敌敌畏你给吃!“ 听到恫吓声,刘祖山果然不敢叫了,粗重的喘气声还在继续。 看来,这老头还是挺怕死的。 好死不如赖活。谁不想活下去? 李翠玉问:”山奶奶,你们抓药的钱还够吗?整个枫林镇也没有一个像样点的老中医呀。“ 山奶奶:”我是走路去清水乡抓药的。那里有个姓张的中医不错。如果没有他,老头早就翘辫子了。“ 刘烨道:”山奶奶,我这里还有在两百块,你先拿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