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半空中传来的哨声,最后的“飞花令”竞赛拉开序幕。
无人机自远处飞来,自空中展开一张巨大的幕纸,上书一个清晰的大字:月。
众人瞳孔俱是一紧,同时又默默感叹,还好不是生僻字。当前积分榜第一的颜柯首位答题,他静默了一会儿,似在思考。
帷幕另一边的李邈,得见此字眼中光芒大盛,他捋了捋胡子,道:“月亮双明山谷情,中间有道长足行。”
一旁立即有人将此句诗发到了弹幕中。
李邈满意地点着头,心中庆幸幸好自己经常以诗会友,这句诗便是前些日子与诗友赏月时一友人所作,当时引得一片赞誉,他也觉着作得极好,便背了下来,这才能如此快就接上。
他接诗速度实在是快,将灵朝人给唬住了大半:【如此快,想不到这第一诗人不全是虚名。】
【也许,神州在诗词方面真的逊色。。。】
话音未落,颜柯开口,声音穿过帷幕,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短短两句,弹幕空评。灵朝的普通百姓即使不通晓诗词韵律,可吟过此句后,愈发韵味悠然。
【好一句,月是故乡明!】
【好诗,好诗啊,这得是多忧愁的断肠人才写得出如此诗句?】
弹幕中偶有懂诗词之人赞叹不已,而内阁中则是死一般的沉寂。
严安基颤着手,不敢置信般掏了掏耳朵,半晌后连嘴角都在发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字音。
这简直就是高下立现,说是甩了李邈八百条街也不为过。
在座的都是文人,严安基自己更是进士登科,当年榜眼,可扪心自问,他穷尽一生,也做不出几句这样的诗来。
便是在灵朝历史中,又有几人能拿出可媲美此句的诗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播中积分排名第二的杨逸,也似是要张口作答。
李邈闭上了大张的嘴巴,面色涨得通红,此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同于之前的艳羡、崇拜,而今他们看他的眼光带着明晃晃的不屑。
李邈胸膛中燃起怒火,他咬牙忍耐,搜刮腹中墨水,赶在杨逸之前开口吟道:“落月夜归为彼岸,池平泛咏问京华。”
这是他的得意之作,虽还是比不得那句“月是故乡明”,但神州也不可能句句诗都那般妙极吧。李邈想,只要比他们下一句强就行,那便可挽尊,他这灵朝第一诗人的名声便还保得住。
杨逸:“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李邈:“……”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是半点活路都没给他留啊,神州竟有如此之诗,亏他还自行不凡认为神州无人,到底是何人才能作出如此精辟之句。
李邈脸上赧色褪去,面色铁青。他抓挠自己的手臂,回瞪那些妄图看他笑话的人。
有人被他凶悍的目光吓了一跳,讪讪道:“李大人也不必气馁,您的实力我们是清楚的,输给神州不寒碜。”
他这还不如不安慰,李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公西祐的脸色,方才说出去的大话还停留在嘴边,什么神州蛮夷之地,他定能胜过这几个宵小之辈。
李邈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想解释:“殿下,我……”
公西祐挥挥手打断他,也不免心生烦闷,他高声问道:“可有人能自信比过神州的?”
殿内寂静一片,无人干作答。
公西祐扯了扯袖子,道:“今日散。”说罢,起身而出殿。
只余下一干大臣,望着他那宽大翩飞的袍角不知所措。
“殿下这是生气了?可那等诗作我们确实作不出来啊。”
“若是袁公若在,还有一线可能……”
李邈听闻此句翻了个白眼,他们口中那早就老死的袁非德,还不赶他呢,这群人想赢想疯了,难不成把希望寄托于已死之人就是借口了?
李邈:“诸位大人若是认为李某不堪重用,大可以亲自试试,省得日后怪李某辱没了灵朝之名。”
“这……”
大臣们面面相觑,汗颜般连连摆手。
“我倒是可以一试。”此时,一名着深袍官服之人自人群中踏出,情绪激昂,高高昂起下巴。
他在殿中央斡旋片刻,斟酌道:“月兮落竹林,情兮系妾身……”
还没等念完,直播中传来了谭轻歌轻柔的嗓音,用平缓绵长的声音轻轻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两句诗先后入耳,灵朝人看着弹幕,久久不能回神。
这句被誉为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中的点睛之句,和那位大臣所作的酸溜溜的情诗凑在一起,简直云泥之别。
【灵朝的大人物们,别出来丢人了,赶紧回家一头撞死吧。】
【早说过比不过就别硬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你这诗连我都读不下去,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位大臣在满屏的嘘声中慌忙逃窜,以袖遮面遁出殿外,回家路上都不敢把袖子放下,生怕有人向他扔臭鸡蛋烂菜叶。
李邈一开始也只是想用激将法拉个倒霉蛋下水而已,并不十分服气,在这句诗一出后,他的气焰是彻底灭了。
更别说后来,无数诗句源源不断从帷幕上传来。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
李邈最后呼吸困难,瘫坐在案几前。他转头去看,殿内之人所剩无几,皆神情恍惚,似受重创。
神州的古诗文课,自神州博大深远的数千年文化中选出最具代表性的诗文来教给学生们,其诗自是意境与诗意双绝,朗朗上口,广为传颂。
参加节目的嘉宾们记得最多的便是这些意蕴最强的诗,数千年文化的积淀与浓缩,叫灵朝文人受到了入世以来最大的冲击,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