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中秋,今年澄黄的巨月又引得神州人纷纷拍照留念,专门拍摄圆月的天文直播间早早爆满,众人隔空相聚,共度佳节。
灵朝的麦田水稻以及她带去的各类种子在这时节也已经成熟了,谭轻歌闭着眼睛,在纯白的的空间内听着圣女院农部报喜。
片刻后,她带着笑意睁眼,扬起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
她缓步走入庭院中,一只手拎着月饼礼盒,另一只手腾出来掏钥匙开门。
“爸,中秋快乐!”
甫一进门,她便冲着客厅的方向喊道。
声音回荡在略有些空旷的家里,不一会儿后,谭父的身影从厨房探出头来。
他正围着围裙,手上都是白白的面粉:“来了?桌上有水果,你先垫一口,你叔叔婶婶等会儿就到,你小姨也恰好路过定海,晚些时候也来一起过中秋。”
他忙忙叨叨的,边说话动作也不停。
谭父喜欢热闹,逢年过节都要聚起许多人来一起过,不过大都是家里亲近的人,这么多年,谭轻歌也习惯了。
竹茶几上满是瓜果月饼碟子,还有几颗象棋子摞在桌边。她没动桌上的水果,而是去冰箱取了冰镇的西瓜,坐在沙发上用勺挖着吃。
果真如谭父所言,没过多久门铃就开始响个不停。
等谭轻歌一一笑着打完招呼,好不容易都将其安顿好后,她的西瓜早就不冰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刚准备重新放回冰箱,手机便嗡嗡地振动。
上面是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名字,谭轻歌略挑了挑眉,接起:
“什么事呀苏博士。”
“哼哼,”对面传来苏方方嘚瑟的声音,她不知在哪里,风大极了,她在呼啸的风里喊着:“我要毕业了!”
谭轻歌有些吃惊,十六岁毕业的博士……
“恭喜!”她由衷地敬佩和祝贺。
苏方方在风里大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可那热烈的欢呼却极具感染力。
“你恭喜得有点早哦我亲爱的小歌歌~等我未来成了苏院士你再恭喜不迟!”
她激动地叫她的名字,都快盖过手机这边亲戚们的谈笑声了。
谭轻歌走到阳台,贴近手机仔细去听。
“我好像还在梦里,还是不敢相信那十八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我以为你是逗我玩的,大家都喜欢逗我玩……你知道吗,那个仪器自从被投入使用就从来没观测到任何波动、一丁点也没有。”
她说着说着开始哭,上一秒开心到快要飞起的少女此时满言尽是悲伤,那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悲伤。
“我真的要谢谢你,轻歌,谢谢你。”
她说到最后,谭轻歌才在她的尾音里发觉出不对劲。
“你喝酒了?”
苏方方滞了一瞬,而后道:“对啊,我太开心了……组里的同志们都喝了……”
“未成年人不宜饮酒。”
谭轻歌心领神会地没多去问到底是什么“组”才会用同志称呼彼此,却是一本正经地打断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短暂的双双沉默后,两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苏方方话里带着无限畅意,她道:“管她呢,我为人类迈出了一大步,他们不会计较这一点点酒对吧,嘿嘿……啊不对,是我们一起迈出了一大步!轻歌……我会把你的名字加进研究论文里去的,你就等着和我一起……名垂青史吧……嗝。”
正好三分钟,她的电话在一声酒嗝后被强硬挂断,也不知是无意压到了挂机键还是怎样。
谭轻歌愣在原地半晌,微咸的海风吹拂起她的发丝,明净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有种清冷的凉意。
名垂青史吗……真的很有吸引力啊。
她微微耷拉下眼皮,心里却浮现起另外一个念头。
也许人类要想真的打破宇宙这颗大鸡蛋,光靠一段观测到的波动是不够的……总得要有个恒定的观测对象才行……
她的目光望向了眼前透明虚无可又真实存在的直播弹幕,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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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剧院里,谭轻歌穿着柔软的羊毛衫,顺滑的长发垂落,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中央。
台上专业的戏剧演员正激昂地说着台词,极具感染力。
自打从高瀛回来后,她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专心输入,磨练基本功。
谭父还托关系让她拜入了某位知名的戏剧学校老师门下,他也乐忠于看见女儿专心工作的模样。
老师是位和蔼的女性,如今已经退休了,她在进行示范时柔声细语,一颦一笑都颇有闺秀风范。谭轻歌一开始还担心会被温柔的老师惯坏,可进行了一期的学习后,她就彻底改观了。
“嗡——”一声,手机振动。
谭轻歌狠狠打了个冷战,脑中频频闪回自己被罚连续三小时内不间断地笑出几十种不同姿态的场景。
她把手机拿远了些,眯着眼睛去看来人姓名。
居然不是老师抽查作业,是个京阳市的陌生号码。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为了不打扰其他人,急急忙忙走出漆黑的剧场。
过程有点缓慢,以至于出门时电话都挂断了。
正要细细查看时,电话又进来了,还是这个陌生号。
谭轻歌心有疑窦,却仍是接了起来,礼貌而疏离地询问:“您好哪位。”
对面几乎是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就立即开口:“哎呦,轻歌是嘛,我是秦勉,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啊。”
秦勉……
谭轻歌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在想到多张海报署名导演时,她瞬间愣住了。
想起来了,秦勉!
眼眶微微一扩,她诧异地愣在原地,足足十几秒没说出话来。这个名字在艺术界简直如雷贯耳,老师最近让她看的电影里十部有五部是他的。
此人拍戏风格古怪多变,既能胜任国家指派的各种大国风范影片,也长于猎奇怪异影片,恋爱生活类的也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