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手,依念见是科里的佟大姐,便走过去坐到桌子对面。
“小依呀,今天怎么吃上小灶啦?”佟大姐四十多岁,是科里年龄最大的职工了,又是一副热心肠,谁有困难都会伸手帮一把,大伙开玩笑都喊她老佟太太,她自己也不生气,照例每天乐呵呵地上班、下班。当下她正用玩味的目光扫视着依念,这小依从青海回来气色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本就白里透粉的面颊像装点了一层薄薄的胭色,窗外的阳光打在脸上闪着白瓷般的光。
依念扫了一眼四周,探身赧颜道:“佟大姐,你先别说出去啊,我怀了,这不想着增加点儿营养吗。”
“还真让我猜着了,这下好了,终于有盼头了。”佟大姐非常配合地压低了声音,“那你跟科长说了吗,不跟大伙说也得跟科长说呀,不然有个什么事儿领导也没法照应你呀。”
“还没呢,这事儿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傻丫头,这是正经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下午我陪你去说。”
“哦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去说吧。”依念哪好意思还拽个人去,搞得兴师动众的。
佟大姐点点头也没再坚持,只是强调:“以后有困难就跟大姐说,别自己逞能,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最金贵的,你都快三十一了,别总拿自己当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使,这女人到了什么年纪就得说什么年纪的话,知道吗。”
依念是真的感谢这些给予她关心和帮助的同志和亲友,那是漫长而疲惫的独行路上触手可及的温暖,也是支撑自己度过一个个暗夜的点点萤火。
帅科长听到依念怀孕的消息也为她高兴,依念的情况全厂都知道,这些年她真的非常不容易,却从来没有向组织诉说过一句困难、提过半点要求。
“这样吧,小依,我给你配个助手,给你减轻点儿压力......”
“不用、不用,科长,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完全可以胜任正常的工作,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再跟领导提。”
帅科长点点头调侃道:“那行吧,有困难及时找我,你依大“总统”的一举一动可是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我们不敢怠慢呀。”
依念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无奈笑道:“咳,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属,有什么好特殊的。”
出了科长办公室的门依念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畅快起来,平日里穿梭过无数遍的走廊今天似乎变得明亮了许多,人的心情亦然,好似温暖的阳光洒进胸腔里,连四肢百骸都通透了。
下班后依念将孕检报告摆在依云面前的小炕桌上,“喏,大夫说现在胎儿还太小,连胎心都听不到呢,不过化验结果都挺正常的,你就放心吧。”依云知道留不住她,只得叮嘱道:“回去自己当心点儿啊,别什么活都干了。哎,来来呀,你休息的时候多去看看你三姨,有活就帮你三姨干点儿,别让她累着。”
“我知道,二姨,你放心,我有空就陪我三姨去,我可喜欢去我三姨家了,我三姨家特别干净,坐哪都舒服。”炕桌对面的依来将脸贴在依念的胳膊上像个撒娇的孩子。
依云白了依来一眼:“那还不是你三姨收拾的,你别去造(*)就行。”
“哪能呢,我去帮我三姨收拾去。”依来嘻嘻笑道。
依来现在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前几年依念的大姐染上肺病不幸去世,大姐夫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没办法,只好带着孩子们到沈城落脚,也住到了三家堡,就在依念家后院,依念妈舍不得依来,仍让她住在西屋的小套间里。
九月下旬的一天,依念收到阚江川的来信,所不同的是这次收信同时还收到了一个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