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又跑出门外,将依念头上的帽子摘下扣回母亲头上:“你把帽子给她你又该头疼了。”说着将围巾裹在依念头上。
依念被大伙扶着躺在平板车上,大姐夫见人已经躺好,抄起车把将车拉起来,依云回身见父母欲跟上来急忙拦住:“你俩就别跟着啦,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也跟不上,放心,这好几个人呢,都回屋歇着去。”
依念妈也清楚自己一双小脚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累赘,遂扯了把依念爹的袖子:“咱别去了,别给孩子们添乱。”
依念爹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依念妈从棉大褂侧襟伸进手去,在内兜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几张纸币:“云子,钱拿着,上医院没钱哪行。”
“妈,我兜里有钱,厂职工医院花不了多少钱......”躺在平板车上的依念虚弱地开口。
“让你拿着就拿着,万一要不够呢,大半夜的上哪弄钱去。”老太太急得瞪眼。
“行行,拿着。”依云伸手接过钱,“你俩回屋吧,外边冷。”说着几个人拉着平板车向院外疾走。
出了院门很快就来到巷子口,依来低头问:“三姨,咱去哪个医院呀?”厂北医院距离近,但是医疗条件没有厂南医院好,厂南医院的妇产科在区里都是有名的。
“去厂南医院吧。”依念费力地开口,此时她的内心还是期待着有奇迹发生,腹中的小生命不会这么匆忙地离她而去的。
“爸,快点儿,去厂南医院。”
“好。”大姐夫拉着车飞跑着过了马路,依云和依来一左一右跟着跑起来。
天上的一弯残月依稀犹在,好似漆黑夜空中一盏蒙着朦胧纱罩的微弱灯盏,虽不明亮却忠实地履行着引领者的作用,使亟亟走在夜路上的人不至于陷入黑暗的泥沼,又像航行在星河中的一叶扁舟,时刻随着人的脚步荡漾漂移,与你作伴,护你前行......。
而此刻在地上疾走的人恨不得脚步能飞起来,依云气喘吁吁地低头道:“小念啊你忍一忍,到医院就好了,别怕,二姐陪着你呢,我们都在啊。”
一想到当初依念独自从青藏线上下来,那么恶劣的环境,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生生自己扛了回来,依云的心就跟揪着似的疼。
前面就是那座年代久远、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了,大姐夫冲后面道:“你俩靠后,都小心点儿啊。”说着稳了稳车身冲上木板桥,桥面被车身碾得咚咚作响,大姐夫拉着车一鼓作气跑下了桥面。下了桥便是柏油马路,前面还有三站多的路程,不同于地上的人跑得头上冒汗,躺在车上的依念身上虽然盖着棉被,在初冬的室外,又是夜里,身上很快就凉透了,她只得瑟缩起身子,裹紧了棉被,身/下的粘/腻已是咕咚咕咚地在往外冒,估计出门前做的防护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同时也预示着又一个小生命即将流失......
“小念啊,再坚持坚持啊,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依云生怕依念疼昏过去,不时叨叨几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三姨,过了白塔了,快到了。”几个人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依念的神智都在清醒与麻木间游弋,疼痛的极致便是麻木,麻木之后又是一波阵痛,但她始终咬着唇,一声不吭,时而望向虚空的眸子里已是空洞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