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江川顿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媳妇?”
“对呀,老太太是这么说的,千真万确。”
“不是,就两个人?她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太太手里有一封家信,落款是咱们团的地址,这俩人好像都不太认字,是下了火车求人家三轮车夫给送来的。”
“还真挺能耐。”阚江川心里有点儿堵得慌,这叫什么事儿,看来这课是上不成了,他挥挥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随后跟着小战士匆匆向大门口跑去。平时股长不在的时候股里就是阚江川负责,今天这个情况也只能他去处理了。
哨兵见阚江川来了可算松了口气:“阚参谋,你可来了,这大娘说是赵参谋家属,非要进去找人,我拦都拦不住。”
阚江川点点头:“嗯,我来接待。”
“大娘,你是赵亮的母亲?”阚江川将目光转向门口站着的一老一少。
老太太五十多岁,穿着旁开扣的灰布褂子,看面相就不是个和善的人,抄一口大连口音,且说话语速飞快:“那还有假,俺是他亲娘。”
“那这位是?”
“这是亮子他媳妇,哎,这个鬼地方可折腾死俺娘俩了,亮子呢,他怎么不出来接俺娘俩呀?”
阚江川胸腔里的戾气直往上拱,这叫什么事儿呀,家里有老婆还去招惹小田姑娘,这不是欺骗吗,重婚啊这是,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人接进去再说。
“大娘,赵亮在西郊工地呢,一个礼拜只能回来一天......”
“那不行,俺娘俩大老远的到这,不能还见不着人呀,他都两年没回家探亲了,这回俺把他媳妇给他领来了,看他还往哪躲。”老太太没等阚江川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
阚江川的眉心拧成个川字,看来这里的弯弯绕还不少。
军务股一排就四间房,阚江川将人带到一间空房门前,在门框上摸出钥匙开了门,“大娘,大老远的找到这挺不容易的吧,咱先在这屋歇一歇,待会儿我给工地那边打个电话。”
房间已经几个月不住人了,阚江川急忙抖开几张报纸铺在床板上,又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老太太将包袱和柳条筐放在桌上便拉着女孩儿坐在床上,嫌弃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这屋除了铺板和桌子什么也没有啊,这办喜事得多寒酸呀。”
阚江川费解了,听这话的意思老太太是知道赵亮刚办完喜事啦,那眼前这个媳妇是几个意思。
“同志,你是亮子的领导吧?”
“哦,我是赵亮的战友,我们是一个股的,不过股长不在我可以做主,大娘有什么话先跟我说也行。”
“我就想快点儿见到他,我有话跟他说。”
得,这还是个不依不饶的,不过这事确实兹事体大,如果真如老太太所言这赵亮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赵亮和小田结婚的时候手续都是齐全完备的呀,阚江川不便多说,只得陪着笑:“行,大娘,我让我媳妇过来陪您唠会儿嗑(*1),我去打电话,不过您不能急,工地离这好几十里地呢,什么时候回来我可说不准。”
老太太刚要张嘴,阚江川已经闪身出了房门,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
匆忙拐回自己办公室,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拉过依念的手:“念念,帮个忙,去那屋陪老太太唠会儿嗑,我给赵亮打个电话。”
夫妻俩住的这间屋正对着军营的大门,窗外的景象一览无遗,依念已经看见阚江川从门口领进两个家属,且从窗外经过了。
“那俩人是赵亮的家属啊?”
“对,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媳妇。”
“......”
“这是老太太说的,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千万别提小田的事,听她说,你哼哈答应就是,这老太太看着不太和善,我怕撂她时间长了该不乐意了,我这边给小赵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让他赶快回来。要真是家里有个媳妇又骗了小田这事儿就大了。”
依念也蹙起眉,“这都什么事呀,小田这姑娘多不容易呀,要是真被骗了感情不就毁了吗。”
“你先别激动,还不定怎么回事呢。”阚江川拍了拍依念的肩。
“行了,我有分寸。”依念甩掉阚江川的手抬脚出了屋。
隔着赵亮两口子住的房间,下一间的房门大敞着,依念在门外呼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老太太见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打扮像个女干部,这面相和渔村里的妇女更是大相径庭,遂扬起脸问道:“这大姑娘是?”
“大姨,我是部队家属,刚才接你们进来的是我爱人,他去打电话找人了,您先等会儿......”
“那就赶紧让他回来,我这大老远的把他媳妇都给送来了,他总不能再躲了吧。”口气生硬,且理直气壮。
依念:“......”
“我说大姑娘,听你说话怎么像匣子(*2)里报新闻的一样啊,你是哪人啊?”老太太见依念坐到对面才想起来打听。
“大姨,咱是老乡啊,我也是辽宁人,沈城的。”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老太太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军务股的电话就在阚江川的办公室,电话拨到工地很快找到了赵亮:“喂,阚参谋啊,啥事儿这么急,苗苗怎么啦?”听筒对面的语气也透着焦急。
阚江川鼻子轻哼了一下,“还记得小田呀。”
对面以为他在开玩笑,嗔笑道:“我老婆我不记得谁记得。”
阚江川也不打算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道:“那你家里的老婆呢?”
“家里?”对方明显顿了一下。
“老家,还用我提醒吗。”
这回听筒里反应很快:“老家?我老家哪来的媳妇呀,这谁造的谣啊,谁说的?”
“你妈,你妈带着你媳妇来找你了,说让你赶紧回去,她把媳妇给你送来了,现在就在军务股,我老婆在那陪着呢,你怎么解释吧。”
听筒里牙齿相错的声音清晰可闻,起伏的呼吸声震荡耳骨。须臾,传来一声冷笑:“嗤,不赶尽杀绝她不甘心啊,她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