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早春依旧沁着凉意,田苗吃过午饭便回到自己的小屋小昧,越是到临产的时候人就越容易困倦。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田苗被一阵嚎啕的哭声惊醒,声音是从东屋传来的,被惊醒的田苗定了定神,听出来是自己婆婆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另外几个人的劝解声。她屏息听了几秒,声音愈发清晰起来,这是怎么啦?出啥事啦?几个月相处下来,田苗也看明白了,这个婆婆不光是针对自己,平时在外面也是个咬尖儿(*)的人,轻易不会吃亏,这是谁给她气受了哭成这样。她坐起身慢慢蹭下地,拖着沉重的身子踱到门边,轻轻拉开门,东屋的哭声骤然放大:“亮子啊,亮子,当初真不该让你去参这个军,这都是命啊,我这就去部队,他们得还我儿子......”
田苗的腿“霍”地一软,双手扶住门框,好半天才站稳,她踉跄地穿过堂屋,冲进东屋,劈头问道:“娘,你刚才说啥?亮子咋啦?”
老太太闻声吓一跳,抬头见是田苗,像是想起了什么,绝望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转头冲身旁的两个中年妇女道:“快,快把她拉到西屋去,看好她,她肚子里那是老赵家的根呦,可不能有个闪失。”
田苗被架着双臂向门外走,她挣扎着回头连声叫道:“娘,亮子咋啦?”
背后嘶哑的叫声拖得很长:“亮子在部队受重伤啦,部队让家属去呢。”这话倒是没有错,兵役局和生产队的人是这么教她的,主要是怕田苗临产,一下子接受不了出了危险,等孩子满月再慢慢说出真相,可是老太太哭得惊天动地,将左右邻里都招了过来。
田苗的腿越来越软,人也向下坠去,扭头道:“亮子咋就受伤啦?我也去,娘,我跟你一起去。”
“你可不能去,你这马上就生了,半道要是出了事儿,把我孙子给弄没了咋办。”赵亮母亲急忙向两个中年妇女使眼色。
田苗被两个身形粗壮的中年妇女架回西屋,按在炕上:“丫头,你可消停点儿吧,你老太太正难受着呢,你说你跟着起什么哄。”
“亮子到底咋啦?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呀?”田苗眼圈泛红,想挣开按在肩膀上的手,没挣动,又颓然坐了回去。
“跟你说了,受伤了,伤哪了咱上哪知道去,等你老太太回来不就知道了。”
“我要回部队,我要在他身边照顾他。”
“小祖宗,你这都快生了,哪也不能去,这要是有个好歹你老太太不吃了俺俩呀,你肚子里这可是老赵家的独苗了。”中年妇女有些不耐烦地瞪她。
“啥意思?”田苗陡然抬头,惊恐地看着对方。
“啊?没啥意思呀。”中年妇女自知语失,别开头极力掩饰着。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部队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