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毫不拖泥带水地切割。
他心头忽然涌上莫大的惶恐,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因为超于他的认知。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东西都是确定的,而她总给他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好像上一秒她还在不远处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不知道去到何方。
……
德拉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一个黑影朝他这边直直奔来——两个人撞在了一起,他被这股冲力狠狠撞翻在地,屁股生疼,眼冒金星。
撞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整个人前扑在了地上,额头发出一声撞击地面的沉重闷响,手里的照片撒了满地。
德拉科本来就烦,这会更是破口大骂。
“你有病吧!”他凶狠地开口,语调在看见他围巾颜色时升了一个key,“蠢狮子你的眼睛被狗吃了吗!没看见有人啊!!!撞坏了一个马尔福,你赔得起吗!!!”
那个男生却吱都没有吱一声,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迅速把散落的照片笼到了自己这里,然后抓起就跑,好像这些照片非常见不得人一样。
德拉科疼得龇牙咧嘴的,一摸脑门,起了一个老大的包,更是被这无妄之灾气到想要当场爆炸。
他愤怒地朝那个奔跑的声音投以杀人的目光,但越看越熟悉,梅林他父亲的!这不是那个波特家的小迷弟吗!
好啊!波特!又是你!你一天不恶心一下他你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德拉科气到跳脚,却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瞧,一张照片——估计是格兰芬多那个傻逼的科林·克里维落下的。
他气冲冲地捡起,满腔的愤怒却在看清画面内容时烟消云散。
一个压抑的场景:天空阴阴沉沉,走廊里被踩了满地的水,学生们满脸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行,长袍上溅着大片大片的水渍。
人影憧憧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凯茜。
她很随意地站着,没有看镜头,左手袖子挽起,素白的手肘搁在廊沿,右手虚虚握着一朵橘黄色的花,侧着头望向城堡之外。
镜头好像透过了她的表象,照进了她的灵魂。
他忽然回想起最开始见到她的场景,丽痕书店也同样人影憧憧,人多到让他破口大骂,一转头就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黑头发的女孩站在灯火阑珊之处,仰头望着一本乍隐乍现的书,宽大的袖口空空荡荡。
像是误入这个世界的过客。
……
那点橘黄色是画面里唯一的亮色,德拉科仔细看了一眼,向日葵,鬼知道她的花哪来的,鬼知道这张明显是黑白的照片怎么会出现颜色的,又鬼知道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又为什么会让他一眼就看到她!
他愤怒地抬起头,那个围着格兰芬多围巾的波特小迷弟已经跑远了,照片来自于他没错了,他眼前闪现过刚刚相撞的画面,散落一地的照片……
你小子!是不是偷拍凯茜!
他拔腿就朝着科林离去的方向跑去,好像生气到去找人兴师问罪就能缓解自那天过后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不安和惶恐一样,但在奔跑时愈发觉得不安,他下意识地掏出刚刚捡到的照片,在看清照片的那一瞬间,心跳仿佛停止了。
天空灰灰沉沉,走廊里人来人往,一切如常——凯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那一朵颜色亮丽的向日葵,颓然地倒在斑驳的走廊之间。
*
刚和教授们开完一个小会回来的邓布利多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滋滋蜜蜂糖,一边恰糖一边沉思。
他可以确认石化事件是里德尔搞的鬼了,教授们也知道石化是蛇怪搞的鬼,已经在暗中去找蛇怪所处的位置了,只是没有找到,大概因为它在斯莱特林的密室里。
前五十年桃金娘事件他就觉得是里德尔搞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格背了黑锅——当然,海格最后还是留在了魔法界,这是界内默认的操作,他只不过争取让他留在了霍格沃茨而已。
……
日记本先前在凯茜手上。
密室是她开启的吗?
邓布利多觉得逻辑顺不上去,其中最能否定它的就是,秋·张被石化的时候,凯茜也在场。
魂器只承载着制作者的灵魂,因此只能确保肉身湮灭时精神还在,伏地魔的的确确是被哈利波特杀死了,他的肉身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用魂器存载的精神,但魂器就是一个死物,那么如果他要做什么,必然需要一个代行者,或者说,傀儡。
……
他从长袍内侧的口袋里翻出了那个日记本。
很普通的本子,非常普通,去二手书店大概能找到一箩筐跟它长得差不多的本子,如果买的多的话,不记得数量,多一本少一本也就无足轻重了。
他写信给二手书店的老板,没过几个小时就收到了回复。凯茜的课本都是在二手书店买的,这姑娘干脆把二到七年级的必修课本都买了,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魔法书和故事书。因为是二手书店里少有的大单,老板很慷慨地送了她一些新清出来的其貌不扬的旧本子,反正放在这里也卖不出去,还占地方。
……
邓布利多沉思片刻。
他缓缓在这个假设后打了个叉。
……
正准备朝另一条思路发展时,他右眼皮忽然一跳,松弛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邓布利多抽出老魔杖,睁了一百多年的眼睛依旧明亮如炬,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经历了巫师界两次大战,并都处于最为中心的漩涡深处,他也屡次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时刻,对于冲自己而来的恶意和杀气,不可能不敏感。
邓布利多听到了脚步声,拖沓,沉闷,他向着声音的源头抬起了手臂,魔杖尖亮起一点白光——
“邓布利多教授……”
意料之外的童声掐断了他的无声咒,他顺着声音的方向低下头,见到一个神情恍惚的男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衣衫凌乱,两眼无神,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
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反出一点金属的冷光。
邓布利多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