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日复一日的生活让时间的流逝总是那么模糊。
两天以后,也许是三天后。多日来空中盘踞的乌云终于散开。
满天洒落的星子一闪一闪,像蒙在天上的黑布被小针扎破无数个窟窿眼要透进光来。
玛格薇走出船舱,真是久违了的夜空。
“哟,玛格薇。”索隆正在喝酒。
“今晚天气不错,一起喝一杯吗?”
“是啊,好久没见到这么晴朗的天了,所有月亮星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玛格薇举着六分仪透过镶嵌在其中的透镜仔细地辨别着海与天之间那无限延伸的一线。
在晚上,大海与天空被夜晚浸染成一个颜色,海天线总是要比白天难以分辨得多。
她抬手将透镜的准心对准它,右手小心地转着反光镜。
434光年以外北极星光芒的投影与脚下这颗蓝色星球的水天线在这一刻在这个小小的人类仪器上重叠在了一起。
“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好酒!”索隆右手举着杯口略微破损的木质啤酒杯,仰头又灌了一大口赞赏道。
“毕竟复刻的都是我尝过最好的酒,不够好的酒也没有让花力气做出来的必要。”
玛格薇举起油灯,右手并拢挡在风口护住火苗。稳定的火光照亮了六分仪表盘上显示的数据。
“船上的酒要见底了。”索隆说。
“那可是满满一舱,你在开玩笑吗?”
玛格薇趴在地上对着小册子翻找起来,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算算两笔。
“嘛,我是感觉每天没喝多少,不知不觉间就。。。”索隆挠挠头。
“糟糕了。”玛格薇看着地图,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偏离航线了。”
索隆走过来在玛格薇旁边席地坐下,“走偏了?”
“你看,这是我们本来的航线。我们本来的目的地是这里。”
玛格薇用手点点地图上的一座岛屿,然后又指向地图上另一处标点,“但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
“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了。”
“对。这几天一直都是阴天,我只能凭着指南针大致判断方向行驶。一不小心就出了一点点偏差。”
“我记得航海士也会根据洋流开船,所以天气不好之后果然洋流也出现紊乱了吗?”
索隆眉间聚齐几道细纹,没想到这片海域的情况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
“不知道。我不太懂洋流所以现在也说不好这片海域现在是什么情况。”
平时她晴天就按计划路线正常开船,阴天就让船随便漂,随海浪把她送到哪里去。走岔路也没关系,反正大海上无论哪里都是没去过的岛屿,一切都是新的相遇。
“啊?”
玛格薇觉得自己听到了索隆的下巴掉下来与甲板碰撞发出咚的闷声。
“只有航海士才会对洋流了如指掌吧。我又不是航海士,不懂这个有什么奇怪的?”玛格薇看不惯索隆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
“完全不了解洋流,就一个人开船出海,你真是。。。”索隆扶额,颇为无奈。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人只要有六分仪和指南针就能在大海上活下去。”玛格薇板起脸,竖起食指朝索隆摆了摆。
“少骗人。”索隆拍开玛格薇的手。
“接下来怎么办?”
玛格薇摸着下巴思索片刻。
“我们现在已经离原定的岛屿太远了,不如换个方向到这去。”她用笔圈出另一个方向的岛屿。
“这里现在离我们更近,而且算得上是东海说得上号的港口城市。到那里我们无论接下来什么打算也都更方便一点。”
索隆点头,“喝酒吗?”
“你没什么别的想说吗?”玛格薇愣住。
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埋怨一通。毕竟在大海上迷失方向严重的时候可是会成为危及全船人生命的重大事故。
“要说什么。可以啊,我同意。”
索隆觉得玛格薇的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服了他了,她叹了口气,“要来的,我先去调整航向,你别都喝光了。”
索隆还在仰头喝着酒,只随意挥了挥右手。
玛格薇的嘴角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弧度,合上册子重新卷好地图转身走向驾驶室。
这家伙有时候还真让人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