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嘴。
顾金尧浅笑,“能包上就不错了。总比最后落疤了强。”话到此处,顾金尧忽然想起方才邢兰云与他说的,忍不住朝梁昭音小臂上望去。
确实有一块烫伤的疤。
顾金尧还想说的话哽在喉头。
“多谢世子爷。”梁昭音起身要行礼,远远地,瞧见余长安从延寿居出来了,赶忙又将手藏到斗篷里。
余长安本想直接回家的,无奈瞧见顾金尧在,不得已过来打个招呼。
看他一脸开心,顾金尧便知邢老爷没多为难。
余长安对着顾金尧端正行了一礼,道了声谢,这便要走。
“等等。”顾金尧故意朝旁让了让,叫余长安看见梁昭音。
梁昭音不愿与余长安有再多来往,有些局促地瞧了顾金尧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金尧眼神指了指梁昭音,朝余长安认真道:“给昭娘道歉。”
“我……我那日是喝醉了,又不是有心。”余长安小声嘀咕。
“那也道个歉。往后去了京城,昭娘见你不易,还怎么听你道歉?”
“京城?”余长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再看看顾金尧和梁昭音,双目圆睁,微张着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你们……”
“不是……”梁昭音这句解释还没说出来,就瞧见顾金尧点了下头。
余长安也不知道为何,知道顾金尧要娶的当真不是公主,而是邢家一个小绣娘的时候,这么多年对他的怨恨,好像忽然减轻了不少,嘻嘻一笑,真对着梁昭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长安见过嫂嫂。那日,对不住,嫂嫂莫往心里去。”
这下非但梁昭音吃了一惊,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丫鬟,包括蕊明在内,都吃了一惊。
只有顾金尧像没事人一样朝他笑了笑。
待余长安走远,顾金尧才朝梁昭音偏了偏头,“待你到了京城,若有人这般欺负你,侯府上下都能帮你应付回去。”
连沾亲的余长安都不是问题,更别提其他人。
顾金尧要想让梁昭音一句答应,总要给出必要的好处,而这点好处在顾金尧眼里,于她一个南宁的小绣娘来说,已经够大了。
本想梁昭音听了至少能与他亲近些,谁知一回头,见她退了半步。
“若我不去京城,不是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梁昭音望着院里的一众花草,故意没看他。
顾金尧语塞。
“你们京城有京城的活法,我在南宁也有我的活法。”梁昭音徐徐说,慢慢偏过头直视他。先前她没有准备,一躲再躲,如今既躲不过,倒不如将话说清楚。
“打不过的便不打,争不过的便不争,高攀不起的姻缘不强求。人活一世,各有各的难处,真到大难临头,谁能护住谁呢?世子爷口口声声说要护我,当年外祖父入狱的时候,你可曾护住我?”
顾金尧对她的话全无准备,此刻全然说不出话。
“我没有要责怪世子爷的意思,不管你那时是真的不想相救还是有什么难处,外祖父已经不在了,梁家死了那么多人,我也逃出来了。”梁昭音也说不清重活一世是何心境,但彼时对他恨之入骨,如今早已释然了,“我只是想让世子爷知道,没有世子爷护着,昭音也能活得很好。”
“我不想再为了你的一句保护委曲求全。”
“倘有一日,我能将铺子开到京城去,与世子爷来往多了,你我真的两情相悦,世子爷求娶,昭音定会欣然答应。但眼下,海城铺的生意才有点起色,四爷身子又不好,扬城铺那边的事情也不少,世子爷叫我抛下所有这些,跟你远走京城,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你我的情分如今到底还剩下多少,便是昭音的良心也过不去。这些,世子爷可曾想过?”
顾金尧仍是没话说。
“眼下世子爷有求于我,都不肯替我考虑,叫我如何相信成婚之后,你会真心待我?”
梁昭音说罢,叫蕊明从包裹里取封信过来,信是外祖母死前留下的。彼时顾金尧退婚,梁家始终没给个说法。直到外祖母去世后许久,梁昭音才知道外祖母写的那封信,是不允。
世间少有男子退婚,而女方不允之先例。外祖母循规蹈矩了一辈子,更是对此十分在意。但就是为了梁昭音,外祖母不惜破了自己的戒,含泪将这封拒信写成。
“世子爷若只是想在圣上面前有个说法,倒也不必我人去京城。”梁昭音将信递给顾金尧,“你能将信拿去,便说明你已见过我。之后怎么编,全凭世子爷一张嘴。”
顾金尧接过信,原地怔了许久,久到信都忘了先拆开瞧瞧。
梁昭音的话不痛不痒的,可顾金尧听来却似利刃穿膛一般。
句句都对,又句句都让人不舒服。
他攥紧了信,差点就要揉破了才松开手。
从小长在侯府,要什么有什么的顾金尧,头回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若论其中酸苦,比起前世死在公主府,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