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鼓,余照在寂静的卧室突兀睁开眼睛,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身体震颤不停,她的手哆嗦着去拽被子,恐惧让她不能张开手指,只是徒劳地用攥成拳的手一点点扒拉,可虚得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便放弃被子害怕地抱紧自己,尽力想把自己都蜷缩进被子下面受到保护,可脚腕的皮肤还裸露在微凉的空气里,这让她异常恐慌,疯狂地蹬着脚想要抖开被子。
太静了,静得她害怕。
被子外的世界都如同怪物,既然被子遮不住她,她便想靠墙找寻一些安全感,艰难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后挪。
下一秒,失重感袭来。
她的胳膊被压在身下,整个人侧着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这一下把她砸得头晕,没能适应的头晕目眩里,她突然听到了这寂静夜里的脚步声,惊惧交加让她隐隐想要作呕。
身后的脚步声和被撕裂的痛犹在,她害怕地抱紧自己的被子,抖得像筛糠,那脚步声就是她的死亡通知书。如今,这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害怕得想抽泣。
没人能在死亡面前保持什么体面。
脚步在很近的地方停了。
她蜷缩着团成团,瞪大眼睛,那双脚的影子隔着门缝站定。
有细微的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余照寒毛直竖,害怕被发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恐惧地张嘴咬住被子,心里一直祈求着,别发现我,别过来。
但是无人聆听她的祈求。
那扇门还是被打开了,刺眼的灯光照进来,黑影也跟着一起进来。
余照被巨大又沉重的恐惧感淹没,用胳膊挡脸,边哭边求饶,“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
“圆圆?”
她痛哭着,“别杀我,真的好疼....”
“圆圆,你怎么了?是妈妈呀。”
她把胳膊放下来一点,在缝隙里顶着通红的眼睛往外瞄,不是什么她预想中拿着刀的怪物男同学,而是林美珍,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余照抽着鼻子,放下了胳膊。
“妈,我害怕....”委屈得要命。
然后她被抱进了温暖的怀抱里,有干燥温热的手抚摸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母亲的怀抱让她的安全感飙升,她抖着手,紧紧攥林美珍的衣领,发泄一般大声哭出来。
直到头晕得看不清东西,她才将头抵在林美珍肩膀上,小声问,
“妈,甜甜呢?”
“嗯?”林美珍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甜甜没吓到吧?”她缓慢眨着眼睛去抵抗倦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完全是公鸭嗓的程度。
那双顺着她后背的手来到了她的额头。
“发烧了,怪不得。”
林美珍担忧的脸变得模糊,开始在她眼里不断旋转旋转,然后如电视失去信号一般,啪的一下,画面消失了。
“余飞跃!别睡了快起来,哎呦我抱不动她.....余飞跃!”
另一边盛寻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墙,窗外月亮的银霜洒进来,投在墙面上,漂亮得如波光粼粼的水面。
清俊的眉皱起来,越来越紧,然后粗喘着气惊醒。
他柔软的睫毛扑闪,翻身平躺,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醒过来。
做了什么梦吗?
他平静的眼里涌上来一股没有出处的愤怒,这股无名火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都砸了,所有都砸得粉碎,他双手握拳狠狠捶了床两下,手因为弹簧床反弹的力度震得发麻,但是不够。
这场愤怒里,连他自己都是被痛恨的一方。
愤怒无处发泄,他用自己的手狠狠捶墙,终于在手的疼痛里感受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宽恕。
“你有病啊盛寻!”
有拖鞋趿拉着走过来,他住的阳台没有灯,客厅的电视还没关,隐隐约约的晚间电视剧还在播放着,是他妈,牛翠花新烫的时髦小卷让她像是顶着泡面头的犀牛。
“怎么我在家看电视你不满意啊?”
她妈又厚重着嗓门,掐着腰。
盛寻的薄唇抿紧,没有出声。
“说话啊!你哑巴了!”
“我没有。”盛寻扭头去看窗外高悬的冷月。
“哼...不满意就滚出去,少在这大半夜捶墙耽误别人看电视剧。”他妈又顺手摸摸自己阳台上晾着的衣服,看深处的盛寻,
“你还有脾气了...”终于念叨完,她转身离去。
盛寻看着窗外许久,突兀地觉得嗓子有点难受,后知后觉地清清嗓子。
手背抚上自己的额头,原来是发烧了。
他将仅有一点余温的被子掀开,摸黑小心地去找自己的拖鞋,然后轻手轻脚从床边侧身走出来,微微低头绕过还在滴水的晾晒衣物,迈进客厅后大跨步离开会挡电视的范围,然后蹲在柜子边翻药包。
半透明包装的退烧药成联,他拽出来一联,仰头对着灯光去看保质期。
牛翠花就枕着枕头整个人横躺在红木长椅上,脚惬意地抖着,眼睛盯着电视剧目不转睛。
柳叶眼一眨一眨,截止到2008年6月30号,他反应过来这药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也无所谓,就着蹲着的姿势,随手扣出两粒塞进嘴里,然后去厨房小心接了点水,往嘴里一灌,就抹着嘴巴往床那边走。
最近是8月末,一年里对他来说最温度宜人的时节,不冷不热刚刚好。
睡衣是一件白色的长t恤,从领口变形都能露一点锁骨也能看出来这件衣服被反复洗过多次,下半身穿着一条到膝盖的黑色大短裤,露出白净的小腿。
他一路避障走回阳台深处的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摸黑钻回被窝里合眼睡着了。
林美珍坐在床边看余照,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醒,脸白如纸,林美珍将浑身发软的余照扶起来靠在床头,在她身后放了个枕头。
“圆圆,”她抚摸余照的脸,“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坚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