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舔舔嘴,还是跑上去帮着推车了。
爷爷重新骑上车,他在后面手扶着三轮车的挡板弯腰往前推,这些废纸壳要运到隔壁一条街的大型废品收购站的,两个人的速度着实算不上快,他很快就不再抬头了,只是眼睛看着脚下的柏油路。
一步,两步。
他的鞋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能再穿,去年的棉鞋掉了底,已经没法穿了。
堂哥跟他的身高差距越来越大,衣服还能勉强穿,可是鞋怎么办呢,他得自己买一双新的,想起他去年那双因为材质便宜鞋底踩过雪后会吱嘎直响的鞋,今年真的不能再穿这样的了,他想在余照面前保持一个该有的,尽他最大限度的体面。
跟他妈要钱?
肯定不会给的,只会让他问问盛庭竹有没有旧鞋。
三轮车停了下来,盛寻脑门冒汗地抬头看,原来是到了。
他用胳膊囫囵抹了一下汗就准备先回去,
“盛寻,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去。”爷爷向他挥手。
回去的路上他在人行道上大步走。
爷爷在柏油路上骑上三轮车。
“你跟你爸妈长得不像,像个南方小孩,你随谁啊?”爷爷说,“你爷爷奶奶很白净的吗?”
“不白。”
盛寻回忆起爷爷奶奶满脸沟壑的样子,脑补他们年轻的模样,不在意地讲,
“我从小就跟家里人不像。”
他的步速逐渐放缓,在路边的一家快餐店玻璃边停下来。
爷爷眯着眼睛,
“贴的什么?看不清啊。”
“招周末兼职,一个小时7块钱。”
他看完了,面色平常地扭回头继续走。
丹霞似锦,盛寻往家里收被子,看到了怒气冲冲往家里走的牛翠花和后面如鹌鹑一样的盛立业,看样子回了家又要挨骂了。
抱着被子进门时,盛立业已经开始收拾从爷爷家带回来的东西,牛翠花就坐在沙发上脱袜子,又想起来什么,语速像个连珠炮一样轰向盛立业,
“你说你妈偏不偏心,翻出来肋排说要留着给盛庭竹吃,分给咱们家的就是前排。他一个小崽子不就是学习成绩好点吗?以后再好能怎么样?你爸妈能沾上光吗?你还拉着我不让我说!”
她不高兴地将袜子甩在地上,走了一天路的脚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酸味儿。
盛寻皱皱眉,放下被子去厕所拿出一个透明的盆在里面兑好水,端到牛翠花的脚底下。
这期间牛翠花还在反复复盘这几年奶奶的偏心行为。
盛立业收拾好东西,将多余的塑料袋收在柜子的空隙里备用,有点尴尬地讲,
“行了别说了。”
“怎么还不能说了?在你家不能说!我回来还不能说?!”她将脚伸进去,又嗖的一下抬起来,对盛寻怒目而视。
“你要烫死我啊?”
盛寻二话没说,又去舀了一瓢凉水,给她倒进去。
“老的小的,”牛翠花看他的背影继续骂,“没有一个让人高兴的。”
盛寻放回水瓢,把被罩都套好,又有点紧张地站在牛翠花面前,轻声说,“妈。”
“干嘛?”
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像个塞了牙的小猫。
“你能不能给我钱买双鞋?”
他妈审视的目光看向他现在穿的运动鞋,“不是最近穿,是过几天穿。”他连忙解释,
“去年的那双坏了。”
“盛庭竹没有吗?”她妈拿起遥控器要开电视,目光就一直看着电视,看都不看他。
“我哥的鞋码比我大太多了,我穿不了了。”
“说这个我就来气,你看看盛庭竹,都长到183了,你再看看你,”他妈的眼睛剜了他一眼,“170出头,以后也长不了什么高个儿,成绩比不过,就连个头都比不过,要你有什么用!”
盛寻的头垂下去。
“别在我眼前杵着了,问问你哥有没有,大点就多垫鞋垫。”
到最后也没松口说会给他买,盛寻只能回了自己的阳台,又听到牛翠花念叨,
“从小到大花了我多少钱?买鞋?我还想买鞋呢?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的脚步停滞几秒,然后继续往自己的床边走去,侧着身体坐在床上,才开始摸索着解自己鞋带。
第二天盛寻慢吞吞地出了小区门,再次停驻在快餐店门口,不自在地摸摸后颈,长呼一口气,然后推门进去。
再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了,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太阳能热水器想要用热水洗澡也需要看天气的心情。今日不巧,天气阴沉了一天,简陋的显示屏上温度只有34度。
他也不管温度低,仔仔细细地用肥皂把自己好好打了两遍泡沫,然后冲了个冷水澡,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油烟味儿,才安心推开门。
今天是值得期待的一天,是他跟余照约定好教她数学的日子。
晚上余照到了教室就在他期待的眼神里,收拾好要写的作业,搬到了王梓的桌上,坐在了他身边,沁人心脾的桂花味儿。
“啊我的胳膊。”余照痛苦地皱眉,把盛寻吓了一跳,连忙问,
“怎么了?”
“我去学了个乐器,这两天用胳膊太久了。”
盛寻便点点头,晚课不要求大家穿校服,余照穿着有点宽大的黑色卫衣和宽松牛仔裤,头发都整齐利落地扎成丸子头,一点点小碎发随意又清爽,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和秀气,他想不通班级里的男生怎么会觉得余照超级普通啊,在他眼里余照是最漂亮的。
他的脑袋里闪过梦里余照披散着长卷发的样子,也很秀美。
这时候想起自己的梦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两个人写着作业,他侧头看余照认真的侧脸,然后也转回头来奋笔疾书,字都飘起来了。
认真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会丧失对时间流逝的体感,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两个人同时坐直对视。
“这么快?! ”
然后不约而同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