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是真的很能唠。
他自从欢喜地与盛寻换了位置,坐在这先是自言自语感慨这靠窗的得天独厚优势,转而和同桌王梓聊最近的动漫,和后桌齐士聊篮球比赛,和斜前方顾江帆讨论少女小说。
终于在第二天晚自习将话题转向了余照。
“余照怎么从来不转过来和咱们闲聊啊?她好高冷。”
顾江帆抄作业抄得飞起,手都没停,脑袋转回来说,“圆圆才不高冷呢,她超有意思好吗?”
“余照的昵称是圆圆吗?圆圆?你转过来和我们唠十块钱的呗?”
余照无奈地回过头,“你们作业都写完了啊?”
“没啊,”严厉理直气壮,“下节课再写呗,到时候大家都写完了就能借来抄了。”
余照给了他一个你厉害的手势。
有个性格活泼的同学在附近,气氛是一刻也安宁不下来的,余照被严厉讲的笑话逗笑,靠在墙上笑嘻嘻,突然就瞥到了在后门那里脸压在胳膊上瞧他们的盛寻。
教室的白炽灯明亮,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走了神,乖乖软软的样子,眼睛里带着余照看不懂的哀愁。
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在盛寻脸上,余照掏出手机。
【想什么呢?感觉你魂都飞了。】
看到盛寻没反应,她伸出手晃了晃示意盛寻看自己,看到他的眼神聚焦,她才举起手机,朝盛寻抬下巴。
他后知后觉地翻开盖子。
嘴角浮上来一抹浅笑。
【你们看起来好快乐。】
【怎么啦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就是有点羡慕,严厉真的很外向,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世界上有内向的人就有外向的人,没有好与不好,盛寻,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随心所欲一点。】
她看到盛寻没有再回复了,把手机藏回书包里,翻开书去写作业,也不再参与身后大家的话题。
这一个月她的产出很少,主要是自从被泼了水那天,不知道徐老师跟林美珍说了什么。
林美珍在家总是喜欢来她房间里瞧她在干什么,导致她写小说只能靠写完作业的晚自习这点时间。
每天修修补补,写着写着又觉得这里不好,全部删掉,经常会质疑自己写的小说内容,这样的桥段真的会有人看嘛?
她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让人觉得无趣。
于是她最近在家边织围巾边构思自己的小说情节,通体黑色的围巾纹路规整细密,夹杂着几根蓝色线条,简约又干净。
想象着这条围巾围在盛寻的脖子上,她准备再织长一些,给围巾底做出飘逸的穗穗。
教室里暖气充盈,把大家蒸得昏昏欲睡。
下节课更是催人入睡的政治课,下课铃刚响起来教室里已经卧倒了一片,这时赵佳站起身来大声宣布,
“同学们都醒一醒!我们要出去扫雪了!”
声音里不免带点惊喜。
北方孩子冬天扫雪已经是必备项目,从小扫到大,要是不趁着大雪停驻之时扫雪,下一场雪会覆盖住整个校园,寸步难行。
男生们欢呼起来,跑去领自己班的扫雪工具。
高一五班被分配到了女生宿舍前的一片空旷场地,昨夜雪未停,绵软的雪下面是已经被踩实结成冰的冰层。
余照费力地用小铁锹敲碎,震得手都麻了。
同学们三两一组叽叽喳喳,徐老师也跟着拿铁锹铲雪。
余照呼出一口气,瞬间化成了缕缕白烟,她的鼻尖和脸颊都冻红了,倒比平时惨白的面色显得有气色多了。
盛庭竹化成了人形推雪机,推着大铲子沿直线走来走去将同学铲下来的冰运走。
“又下雪了!”顾江帆惊呼。
她摘了手套,如鹅毛般的雪花轻巧落在她手心里,很快就被体温融化成一颗晶莹水珠,她拿给余照,两个人便笑嘻嘻地凑近瞧。
“摘手套不冷啊?”
盛庭竹人都没停,就推着铲子继续向前走。
顾江帆和余照面面相觑,顾江帆纳闷地问,“他跟谁说话呢?”
余照憋笑,“我觉得是跟你说的。”
“这人好奇怪啊,圆圆。”
顾江帆疑惑地戴好手套,拍拍自己有点冻僵的手背重启一下。
很快灌木丛旁边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雪堆,高山海挑衅别人就被两个男生抬起腿扔进了雪里,再爬出来整张脸上都是雪,嬉笑声,怒骂声充斥这一片雪地里。
余照抬起头,有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沉醉地闭上眼。
雪是有独特味道的。
清冷沉寂的香味。
她生出了一丝活着真好的感慨,她活着,盛寻也活着,他们还拥有时间,拥有未来。
啪。
一小团雪砸在她的头上。
余照侧头望过去,是笑嘻嘻的严厉。
“圆圆!来玩。”
她不甘示弱地捧起一大团雪砸回去,很快就这一小片就变成了混战。
余照哈哈笑着撑着顾江帆的肩膀,看飞扬的雪,笑得她因为吸进太多凉气觉得胸腔痛。
又一团雪砸过来,她和顾江帆默契地跳开,顾江帆佯装生气地去重新加入混战,余照转头退开一些,有点疲倦地准备围观一会儿。
突兀就看到了面色沉静的盛寻。
甚至不能称他面色沉静。
因为他的刘海都被主人抓到头顶,露出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小的美人尖神来之笔,平时就掩藏在薄薄刘海下面。
舌头顶着腮边,使脸颊鼓起圆润的一小片。
眉头紧皱着,让他眉眼凌厉了不少。
什么表情啊。
余照看他这样严肃便有点想笑,在他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团起一团雪,攥在手心里。
走近他不怀好意地歪头。
盛寻就那样注视着她走过来,眼神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一点点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