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他绝望的是,
【盛寻,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连我都不给新的联系方式,我在她眼里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她也许是还没安稳下来,否则她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在她眼里跟自己家里人没有区别,以后她联系你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行吗?】
一天多只吃了两个面包的胃发出抗议,他食不知味地大口吞完面,疲惫揉揉额角。
余照的家没有人了,那就只能着手于亲戚朋友。
姥姥家能试试吗?
他是去过的,在姥姥去世以后,他跟着余照回来老房子收拾东西。
“一张去远山县的票。”
在抱着包登上县际大巴时,浓浓的机油味铺面而来,他随便找了个座位一仰头,眼睛瞄到油腻腻黑黢黢的车座靠背,连忙坐直了。
这两天没怎么睡过觉,头里面像是有个不停歇的电钻,嗡嗡响个不停。
车开起来有种难以忍受的头疼眩晕,实在没法顾着干不干净,往靠背上一瘫,视线里仅仅剩下了破旧未开的大巴空调通风口。
求求了,让他找到余照吧。
外面的风尤带着寒气,一个小时后,他下了车扶住柱子,压抑自己拼命想干呕带来的涕泗横流之感。
眼睛都睁不开,手机在兜里震动他只能扶住满是灰尘的路灯柱子,无力地抖着手将手机掏出来。
“妈。”
短短一个字都让他嘴里发酸。
“荀钰!你现在在哪儿?买没买回程的车票?”
“没有,妈。”
“你怎么了?你声音这么弱?”
他干脆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靠住柱子,用手死死抵住胃,闭着眼睛。
“我没事,我就是想睡觉。”
“快回家来。”
“妈,”他无力垂着头,苦笑起来,“我在车上的时候就说了,现在不能回去。”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就给王梓爸爸打电话让他去接你,把你送到回家的车上。”
“别,那我还得再来。”
那边一声徐徐叹息,劝解着。
“这样,你先回家来,等到最近不忙了,我们带你去,随你想干嘛,行吗?”
“可我等不了了,妈,我等不了了。”那么沮丧又绝望。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你明知道我们都担心你出事儿,你一个人去,在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牛翠花还没被抓到呢。”
“我不怕。”
“但我怕啊,我的儿子刚刚回到我身边来,刚跟我亲近一点,现在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别让我再担心了行吗?”
“对不起,妈,我...我开学前会回去的,不会出事,我在这里长大,还有朋友,熟得很。”
挂了电话他在风里原地迷茫一阵,之前来是余飞跃开车来的,他对姥姥家具体位置在哪条街毫无印象。只记得余照当时指着对面一家小超市跟他说,她小时候是那家超市的常客,还记得姥姥家有个很大的院子。
于是他忍着头疼坐上出租,艰难跟师傅说,每条街都绕一绕,他要找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小超市。
“小孩,那咱得打表啊。”
他没力气说话了,点点头。
脖子撑不住脑袋,无力地将额头贴在车窗上,尽力睁眼去看,累到极致的时候,脑袋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
司机师傅开着车问,“你要找的小超市是啥色儿的?我也帮你想想。”
“好像是红色的牌子,四个字.....开了很久,九几年就开始了。”
他见到超市的时候是跟余照结婚的2017年,而现在仅仅是2010年,也就是说,他在兜兜转转找一个根本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的超市,想到这,他痛苦地用头撞了下玻璃。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就是想不起来。
名字到底叫什么。
最终只是颓废地抱着包,在客运枢纽里坐着等末班车。
他不能错过末班车,住一宿的话只会浪费他所剩不多的钱,细长的手指摸到兜里的钱包,里面只有三张粉红纸币了。
他还要靠这些钱待一个星期。
不只是钱包干瘪,人没精神,就连手机的电池电量都快要消耗殆尽。
趁着手机还有电,他给盛庭竹拨了过去。
“哥,你在家吗?”
“我今天晚上能去你家住吗?”
“嗯,我认识路,我手机可能等会儿就没电了,我自己去就行,再有两三个小时吧....没吃....好。”
今日唯一的安慰是晚上有地方住了。
再次回到清河,他开始失魂落魄游荡着走去盛庭竹家,这个城市变得好陌生,形形色色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是陌生又冰冷的人,无人像她。
他跟余照分开太久了,久到他即使是幻想余照就在他的怀里,他也要欣喜若狂到发疯。走得再慢,目的地也会到达,他垂头在小区的健身器材处坐着,看自己飙到红线的电量。
慢吞吞摁了一行数字。
是后来的林美珍手机号,他记得这个手机号妈用了很久。
嘟嘟声响个不停。
“喂?”
听到这一声,他神经病一样边抹眼泪边笑,用手掌揩不断流出的热泪。
抽着鼻子,“阿姨,我是盛寻,我有点事儿想跟余照说,能让我跟她说句话吗?”
“怎么又是你?”
听到林美珍话里对他的不满,他即使隔着手机也露出讨好的笑脸,
“阿姨,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但你能让我跟她说句话吗?求你了阿姨,我就说一句。”
“不是我不帮你,是圆圆不在我旁边,她跟她爸出去看房子了。”
“那....等她回来....”
“盛寻,我也掏心掏肺跟你说一句,你们俩就这么断了吧,还不够孽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