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巨大兔子是我五岁的时候买的,它一出现就夺走了我所有换装芭比娃娃的宠爱,我在霎那间领悟了玩具的真谛,从此一头扎进毛绒和布偶的海洋不复返。
粉红大熊是六岁那年认识了景,他送我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带他到我房间参观,把我的好朋友兔子介绍给他。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它叫什么名字?”我只好回答:“它是一只兔子形象的玩偶,所以叫兔子。”下周他来拜访的时候,就带来了粉红大熊作为给我的礼物。
棕色大熊也是我自己买的。它和我已有的玩偶都不一样,绒毛蓬松卷曲,就像比熊犬。买它的原因是它看起来特别好摸——实际上也是这么回事。
蓝色大熊是景送的,在我们认识的第二个春天。他对玩具的审美十分花里胡哨,认为我那些白色、黄色、棕色的玩偶都太过朴素,于是致力于给我添补些新鲜颜色。“这一只就命名为布鲁克尼吧?”他提议,而我冷酷地否决:“不,它是你送我的第二只熊,所以叫二号。”同时在心里把粉红大熊改名为一号——我自己买的熊就叫做大熊。
结果没过多久,他又带来一只灰色巨大兔子,“那这只你要叫什么?二号的名字已经被用掉了。”
正好我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多的巨大玩偶了,就说我不要,让他把它带回去。他一下子不太高兴,我又说:“我把你送我的灰兔子再送给你,我有白兔子,你有灰兔子,它们两个是一对的。”
……
往事一幕幕浮现,令我都惊异的清晰。迹部家景给我准备的房间里,数只玩偶被各自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他很熟悉我的卧室,也很清楚我的习惯,房间布局虽然有些许不同,玩偶摆放却几乎一模一样。多出来的灰兔子,则依偎在白兔子身边。
我一边发出“哇”的感叹声一边走过去,凑近后更能看出玩偶干净柔软的毛层,是需要常年精心养护才会有的质样。
“我还以为你把这个兔子丢掉了……”
“啊嗯?”景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鼻音,“本大爷送给你又被你送回来的礼物,本大爷为什么要丢?”
“因为你当时看起来很不高兴,而且我经常去你家玩,在你房间过夜,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它。”我回忆着说,但也没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张开双臂快乐地旋转了一圈,“我去洗澡啦!”
“出来跟你们挨个亲亲!”我对玩偶们大喊道。
晚餐预约在晚六点,我下午三点下的飞机,时间大多都花在车上,中途还去了一趟商场。本以为行程会很紧张,没想到竟然绰绰有余。
洗香香再跟玩偶们挨个贴贴抱抱后,景敲了敲房间门。我一说请进,他就告诉我衣服到了。
之前我在车上威胁他,他僵硬地回了句“本大爷才不会那么不华丽”,然后就默不作声。原来是想好了回家后再派人来送我的礼服。
我哼了声:“在哪?”
他:“一楼客厅,你下去……算了,还是本大爷来帮你选吧。”
总感觉他在心里骂我,不是很想深究他中途改口的原因。
但景帮我选好的却不是什么正式礼服,而是一条黑色圆角平领白色针织裙。“本来就不是什么严肃场合。”他平淡地说。
那你也不能自己一身西服皮鞋却让我穿休闲装啊,我撇撇嘴。既然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就不跟他计较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这选址……好普通,完全不像是传奇餐厅的选址,我还以为至少会有可以从高处俯瞰东京的巨大落地窗什么的,结果就只是在普通的商业楼租了一层嘛。不过坐落在这种地界,Grand Maison更有种名副其实的感觉了。
这装潢……该说是深藏不露吗,或者是平易近人,毕竟我是从景的家出发,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很难觉得奢靡,但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感受还是意想不到的。
侍应生的笑容倒很熨帖,态度温和细致地询问忌口,我扭头打量着周遭环境,把点餐的责任交付给景,听到他说要配套的酒,忍不住小小声问:“我们可以喝酒吗?”
他说:“没什么不可以。”
我想了想:“也是。”
观察其他客人的穿着后发现,这家餐厅对着装的要求很宽松,几乎是“只要得体就可以”的入门级程度。意识到这一点,我忍不住对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他有些疑惑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敛眉看我,神情在烛光下显得宁静又温柔:“怎么了?”
“就是突然感觉,这家餐厅一定是靠纯粹的味道取胜的。”我笑着说。
他果然很喜欢Grand Maison,也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等待过程中,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没什么内容是景不能听的,就在座位上接起了电话。
习惯性地先按了接听键,才看到是舅舅打来的……糟糕,我瞬间想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瞒着景,算了,接都接了!
舅舅温和地询问我晚餐进展,原来他临时有事要出门、舅妈在医院值班今晚不回来、表哥也不在,他担心我过去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应,于是特地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没上锁。
嗯,怎么说呢,舅舅真是亲切啊。我顿时感到头顶被一份沉甸甸的关爱压住,切实的重量在刚好可以承受的程度,无法轻易忽视却也不会觉得是负担。默默在心里祈祷东京的治安不要太坏,以及我们没有倒霉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家门失窃。
和景复述电话内容,他的关注点却落在了:“你还有个表哥?”
我点头:“我也是决定要来日本时才知道的。比我们大三岁,听说是学校排球部的主将,跟你一样爱运动。”
景动了动嘴型,没发出声音,但我完全能幻视他在心底“啧”了一声。他在不高兴啥?我有点懵,下一秒就听见他说:“为什么你不能住在本大爷家?”
好问题,我也这么问过我妈,理由是她已经完全把长大的景当成了需要防范的异性。我们回不到同床共枕夜夜争抢被子的小时候了!
我抽了抽嘴角,说出最简单直观的事实:“因为我妈有个住在东京感情深厚的亲兄弟。”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