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精神病院
两名护士的交谈声传入昏暗的病房。
“江州路那边好像有人跳楼了?”
“我也听说了,那个人应该挺有钱的,那个小区所有房子的户主都是他,叫什么来着?”
“祁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声音越走越远逐渐听不到,病房内,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中年女人缓缓下了床,站在窗前,抬起枯瘦的手,等待了半晌,才颤抖着拉开隔绝内外的百叶窗。
她闭着眼轻柔地触摸洒下的阳光,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解脱,眼前还是小小的女孩儿跑过来,笑着叫妈妈的样子。
“可惜……”
她的女儿凡凡,再也见不到这样明媚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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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大队第三支队
取证室
顾笙情一边戴医用手套,一边侧了一眼门口的三颗人头,镜片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一道亮光。
外面的三人锲而不舍地追问:
“顾法医,你真的好帅啊今天!你是怎么知道祁兰和王凡凡的事的?”
“真神!顾法医,你收徒吗?或者挂件!挂件就行!”
“又会看符又能算,顾法医,你背后是不是还有非自然现象研究局啊?那个部门里到底有没有道士啊?”
顾笙情浅笑一下,收回视线,,随口忽悠小孩儿:“蒙的,不收徒,没有那个部门,相信科学……”。
门口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其他同事看过来,王邕瞪了回去。
这时,一双麦色的大手剥开门口的三人,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警帽,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站在顾笙情身边,微微弯腰,将手撑在桌上,微微转头问她:
“你是不是真的会一些不寻常的手段,教教我?”
顾笙情戴手套的动作一顿,耳边的碎发被闫默说话的气流骚动。
她也学他的动作,转头看他,眼神戏谑,低声道:“要收学费的,顾某从不白教”。
声音轻飘飘的荡进闫默的心湖,顾笙情看到,他的耳朵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起身,与她拉开距离,仿佛这样就不会那么热一样,他斜视着她,装作不知道问道:
“怎么收费?”
顾笙情正要说什么,逗逗他,却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警员。
他焦急道:“头儿,上面又下了一道调令!是顾……”
没说完,就感觉闫默的眼神很不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把调令放下溜了。
与此同时,顾笙情也听到自己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
这是工作专用铃声,闫默没去看警员,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顾笙情。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门口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悄悄退了回去,离开一点,就开始小声讨论。
但即便声音再小,也能听到。
“啷个龟儿子办事哦,顾法医才来几天哦?”
“好不容易调来能干的法医,又要调走,耍我们玩嘞……”
“这不是折腾人呢么”
“唉,想也是,一个月六位数工资的人才,怎么可能在我们这小地方呆太久噻!”
人声远去,顾笙情却一直没看闫默,静静地将手套戴好,继续完成手里的工作。
闫默也转过身来,靠着桌子,微微仰头,却不知在看什么。
整个房间,只有钟表滴答的声音,尘埃也沉寂地漂浮,星星点点。
半个小时后,顾笙情摘下手套,处理好台面,写完了报告,才掀起眼皮,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她说:“下班有时间吗?”
房间不大,只有南面有一扇窗,周边摆满了仪器和档案袋,只有取证台旁有一个单人椅子,和一个双人沙发。
窗台放着两盆绿萝,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那两盆绿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处在半明半暗之间,一半脸被照成光的样子,睫毛在光下起舞,瞳孔也变成了半透明的黄棕色,像是森林里的琥珀,在太阳的照耀下盈润剔透。
听到她的声音,他垂头叹了口气,但还是站了起来,笑着说:“去哪里?”。
顾笙情将他的表情记在心里,稍做计较,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说,只留下三个字:“下班见”。
说罢,就拿着报告离开了取证室。
“真绝情啊”闫默挑眉,把窗帘拉好,跟着走出房间。
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法医的调令而难过,而这个人却感觉不甚在乎的模样,令人伤心。
果然,所有美好的事物在他身上,总会只停留一小段的时光,快的他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从指尖溜走。
哐——
闫默大力关上门,刚抬头,迎面就碰到了刚上楼的孙副队。
他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一边调笑:“年轻人手劲小一点,门坏了上面可不给报销”。
看到他,闫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刻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道:“对了,孙队,之前不小心走火的那个小年轻……现在在哪呢?”
孙克伟眼神看向别处,复又转回来,凑近了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说:“像是上面不知道哪位领导的亲戚,被调到别处了,说是处分,谁知道是不是去度假了……”
闫默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闻言也跟着点头:“这年头,可不是有关系,就没关系么~”。
孙克伟指了指他,笑哈哈道:“你懂。”
闫默跟他挥手,扭头下了楼梯,去办公室拿了外套和车钥匙,把钥匙圈勾在指节处转圈,溜溜达达的走出大门。
实则眼神时不时就看向大门的位置。
初夏的风不算热烈,夹杂着丝丝冰凉,顾笙情站在门口的路灯旁,看着远方,侧颜清冷好看。她的发松散的扎在颈后,未梳好的发调皮的从两侧溜下,在清风中荡着秋千。
也将闫默的心头,荡起层层涟漪。
可她,马上就要走了。
闫默的脚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