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夷岩山脚下。
一座显得格外突兀的楼阁伫立于繁华闹市之中,高耸楼阁约莫六七层,其顶端,四角屋檐扑朔欲飞,正中垂花门的檐柱上雕刻着嫦娥奔月图的复杂纹路,门前,哪怕正值盛夏,白日也以黑帘庇正门,两侧低窗皆用紫光檀封住,高窗非爬梯不可窥视其内,门头匾用楷体赫然写着三字
“铸宝阁”。
这看似奇怪又神秘的楼阁门前却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怎么这等了大半日了,还是没轮到咱们啊。”挤在门前等待的小厮热的不行抱怨道。
旁边另一个等待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哎,急不来啊,你怕不是第一次来?”
小厮点点头。
“小兄弟,这铸宝阁锻出的兵器宝贝那可都是有价无市,据说这天上神仙地上王君皆为此来拜访过夷岩,我们这都是为主子跑腿,少抱怨两句兴许还能留点力气排队。”
“大哥你说这阁主是何身份啊,竟有如此手段?”小厮露出八卦的神情。
“这我可不敢随意揣测,这阁楼早在夷岩成立之时便在这儿了,恐怕比我爷爷年龄都大哩!只听闻铸宝阁虽由阁主创立,但阁主只负责因缘会客,精通图纸之道,却非亲自锻宝。而且这阁主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是男是女都不知。”
“神神秘秘,怕不是长得太吓人不敢见人吧…”小厮侧身降低了声调说道。
说着,铸宝阁里走出一身着白色罗衫掩面女子,也不知是听到了这对话还是怎的,愤愤地说了一句“今日阁主不待客了!请回吧各位!”然后使劲儿“啪”地一下把门给拉上了。留下门前一大堆人怨声载道。
“他们也太过分了!求咱们办事儿竟还偷摸着嚼舌根子!”白衣女子边往里走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
“天下人皆为利往,利尽则散。素云,别气了,随他们说去吧。”里屋内那人身着黑衣黑帷帽,正从衣柜中取出衣物准备更衣。
“可是他们那些睁眼瞎的,竟然,竟然说你!丑!还说你不敢见人!气死我了…。”素云在一旁气的倒了一壶水咕嘟咕嘟地喝下肚去。
那黑衣人哭笑不得,
“他们又没见过我,不也只能瞎猜吗,谁能有你好命,天天有眼福能看我这个美人。”
她边说,两手边将翠色丝带往腰间一系,虽只着一身朴素青衫,却尽显袅娜身姿。抬手将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公主髻,正衬得这张细致清丽的面庞更为娇嫩。一双乌黑的眼眸,好似一池春水在其中水波流转。
“也就传禾你这蠢蛋,被别人骂了还如此好脾气。”素云站起,不得不说看着眼前的美人气都消了大半。
“好了好了,不气了,我们还得去柳老板那儿做工呢,走啦走啦。”传禾推着素云朝后门走去。
自从传禾来到人界后,借着天玄给了她一笔不小的傍身财物,在人界混迹几百年也算是顺风顺水。天玄恐怕也不曾想她从小便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曾在天界偷偷阅览过母亲书阁中的神器绘图便全都记在了心里。
到人界后又在夷岩成立没多久便找到这处和平之地,还巧合结识了当时一名出色铸剑师谷氏,竟能将她绘出的图纸悉数锻造出来。于是便与他一起建立起了铸宝阁,可惜凡人寿命毕竟有限,时过境迁,如今在铸宝阁锻器的竟已是当时那铸剑师的孙子的孙子了。
在这几百年间各国割据已久,正值战火纷飞的年代,只有这夷岩山脚下的夷岩一国仍保持中立多年,也无人敢进犯。据老一辈的说是君主建国时此地天象祥瑞有神明庇护,百姓才能够免受战火侵袭。
正因如此,夷岩境内也成了鱼龙混杂之地,无论人神妖皆可能在此处出没。
传禾与素云俩人在街上并肩走着,素云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那几个无礼小厮如何如何。
路过卖糖人的铺子,传禾眼珠一转,放慢了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两个铜板在老板摊子上然后伸手取走个小兔子模样的糖人儿,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老板在原地朝着她连说两句多谢惠顾。
传禾追上去,向前探出个脑袋,伸出小兔子糖人在素云眼前晃了晃。
“大小姐不跟那些小人置气了,吃个糖人儿开心开心!”传禾一双动人的眼眸弯成月牙。
“把我当小孩儿哄着呢!”素云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上已接过糖人吃了起来。
传禾看她开心了,摸了一把她蓬软的脑袋。
“话说回来你到底打算去柳老板那玩儿多久,你爹在府里估计气坏了吧。”
“怎么连你也说这些!烦死了那老头子天天喊我回去学那些个女红和仪态规矩,学了就为了嫁给那些富家子弟,无趣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
传禾叹了口气,打住了这个话题。虽有些无奈,但也不可置否,毕竟她也不愿为了讨好他人去学做这些劳什子。
说着已走到了店门前,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衫的女子,看着约莫三十几年纪,淡眉弯弯,嘴角旁一粒细细黑痣别有一番风韵,端着一圆盘晒干了的花草,笑吟吟地斜眼瞅着二人。
“今日来得倒没迟。”
女子正是柳万娟柳老板,大街小巷这老少妇人十人中有七八人用的她家留芳阁的香,制□□夫了得,传禾也正是她手下最看得过去的徒弟了。
传禾嘿嘿一笑,“不敢不敢,我来帮你拿东西。”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老板手里的活计。
老板将双手往旁边一扭。
“诶,我这是要去找那卖花老板换货的,竟拿着蔫儿了的材料糊弄我。你跟素云就在店里看店,我自个儿去。”
言罢,便端着一盘子花草走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乖乖听话进了店里开始干活儿。
传禾在里屋认真对着账本清点着库房里的香料,素云便在旁边一会儿拨弄一下这个花,一会儿撩弄一下那个草,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传禾抬起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躺在摇椅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素云,便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柜台正前面,地上正坐着个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