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本就艰难,名声二字更像是一座大山牢牢压在头顶,哪怕我贵为公主也逃脱不开。
从前我想着我只要问心无愧,管他旁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可后来我明白了,当你臭名昭著的时候,哪怕你没做坏事也没有人肯相信你,更不会听你分辨。
而那些流言蜚语终将会化作一把把利箭悬在头顶,一旦到了万箭齐发那一日,任谁也难逃万箭穿心的下场。
所以即使现在我对慕容菡厌烦至极,我也只是躲着她,实在躲不过了我也笑着敷衍她,不给她像以前那样多的机会,将我搞得声名狼藉恶名远扬。
慕容菡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有所反击,面对我的问题,她呆愣了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可不是么,慕容菡再蠢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说破当日芳嫔小产之事是她嫁祸于我,既然她开不了这个口,那仅仅因为忘记向我行礼一事她就如此大动干戈,当着众人的面又是跪地请罪又是痛哭出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何居心。
不远处,那批宫女在掌事嬷嬷的带领下规规矩矩地向我们行了个礼,然后又快步离去,于是御花园里又只剩下了我们几人。
我很快收起面上的笑意,冷着脸扔掉手中的帕子,又从身后接过玉珠递来的一方新帕子,当着慕容菡的面煞有其事地擦起手来。
看着我擦手的动作,慕容菡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变化多端实属有趣,最终,她再也按捺不住,扭着手中帕子咬牙切齿道:“一别数年,皇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我勾勾唇角,清浅笑靥让遍地玉兰都失了颜色。
我笑得越开心,慕容菡脸上的表情就越精彩。
欣赏够了她扭曲不已的脸,我终于收起笑意,眸若寒冰冷冷道:“五皇妹没听到方才皇姐说的话么?”
慕容菡有些不解。
我下巴微抬,玉珠便自我背后很有气势地跨了出来:“五公主见了嫡公主还未行礼,礼不可废,还请五公主现在补上吧。”
关于那个“嫡”字,玉珠刻意加了重音。
我十分满意,不愧是我的贴身宫女,一张嘴就知道怎样最能扎慕容菡的心。
慕容菡咬牙切齿愤怒不已,可嫡庶二字压下来,纵是她再不服气也只能低下身去,规规矩矩地向我行礼。
我又看向慕容薇和慕容菲。
慕容薇像慕容菡一样,虽不服气却又无能为力,一旁的慕容菲倒是神色如常,面色淡淡跟着慕容薇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
我本不在乎嫡庶之分,可慕容菡在乎,那我便要用她在乎的东西狠狠地打她一巴掌。
我知道,今日之事就算是将我和慕容菡之间那层写着“和平”的窗户纸彻底撕破了,从此往后,我们两人之间当真就只剩下血雨腥风你死我活了。
初战告捷,我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我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圆嘟嘟的小小身影,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唤我“皇姐”的身影和面前这个满脸都被恨意扭曲了的身影跨越时空的长河无限交叠……
我顿觉万分疲惫。
一阵冷风吹过,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衣领注入四肢,被寒意一激,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被司徒焉刺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捂住胸口皱了皱眉,玉珠连忙上前,替我拢好身上的披风,关切道:“公主,咱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在玉珠的搀扶下转身离开,毫不犹豫地将跪在地上的慕容菡、慕容薇和慕容菲一起,抛在了身后。
方回瑶华宫,玉珠立即遣人宣来了太医,父皇和母后闻讯,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好在太医说我只是吹了些风并无大碍,父皇和母后这才放心。
“你啊你”,父皇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我的额头:“有伤在身还不好好在宫里养着,跑去御花园吹什么风?是不是存心让父皇担心?”
我笑着揽了父皇的胳膊,将他扶至软塌上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撒娇卖乖道:“父皇别生气,长宁以后就在宫里好好呆着,保证不出去乱跑,您就放心吧。”
看着我信誓旦旦的模样,父皇这才满意,又说了一会儿话,福公公来禀说前朝有要事需父皇定夺,父皇又谆谆嘱咐了瑶华宫众人许多,这才终于起身去了御书房。
父皇刚一走,母后就将我拉至她身旁坐下,柔声问我方才在御花园里的情形。
于是我便像小时候一样顺势躺在母后腿上,一边把玩着自己衣服上的配饰一边跟母后说话。
母后也像从前那样,一边淡笑着听我说话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发。
听我说完方才发生的事情,母后面上展颜,眼底却满是遗憾。
我不解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爱怜地抚了抚我的脸庞,悠悠道:“我们长宁真是长大了呢,母后很是欣慰,可作为一个母亲,母后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不必日日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
言罢,母后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不切实际,遂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躺在母后腿上,默默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我能明白母后的心思,她不求我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她只希望我平安喜乐,康顺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