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埃尔隆德闲聊的时候,吉尔-加拉德突然问:“你对‘劳瑞恩’之名有什么看法?”
“这是……阿纳迪尔对她的称呼。”埃尔隆德稍作停顿,“当然,林迪尔说她辛达语接近纯熟,却没有为自己拟定新名的想法,她不在意被称作‘劳瑞恩’还是‘洛-塔拉鸿’。”
吉尔-加拉德道:“她知道自己是谁。”
埃尔隆德听出他话中另有意指:“那她原本就有名字,而我们无从得知,甚至可能无法领会。”
近日,米斯拉斯大感烦躁,她总被学者莫名其妙地拦住。他们喋喋不休地打探着金眸少女的事情,信誓旦旦地说少女是神中君王曼威座下的迈雅,理当有比“劳瑞恩”更响亮的威名。
如此听多了,米斯拉斯心中渐渐聚起乌云:她和少女关系亲近,但并不比别的精灵知道更多,少女从不说自己的过去,也很少说起自己,只关注自己要创造的事物;她对少女的了解,完全积累于相处的点滴。
意识到了这一点,米斯拉斯竟有些不甘,她不甘于自己与其他精灵一样。如果将有资格了解少女过去的精灵名字写在一张的纸上,她一定名列其中,还是第一个。
她打定主意,敲开少女的门,坐在置物的藤笼上,假装认真地少女晃着琉璃瓶的绿色液体,其实,却留意着少女的神色。
“最近我总被学者打扰,他们问起你作为迈雅时的名号……他们说的难道是真的,其实你来自西岸,是维拉的使者?”
秦月琅手上动作不停,回答:“不,我源自世界至深之处。”
这下米斯拉斯彻底惊讶了,她好奇不止:“那你一个人住吗?你有同伴吗?他们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有金色的眼睛?他们叫你什么?”
秦月琅专注于琉璃瓶中的反应,跳过了许多问题,慢慢地,又心不在焉地答:“用精灵的语言,大概是伊熙琳,或者,伊丝熙丽芙……”
伊熙琳,意为月歌,伊丝熙丽芙,意为皎月。
汉语名很难被妥当地译成辛达语,主要是因为表意的差异,比如“琅”这个字,本指美玉,后来也指玉击的清脆声音,或是用以形容如玉的洁白,精灵语中就没有与之对应的词,秦月琅下意识就给出了两个名字。
“世界深处也有月亮?”米斯拉斯用手撑着半边脸,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那我能叫你伊熙琳吗?”
“很奇怪。”说着,秦月琅将瓶子放到架上,抽出记录板做记录。
“才没有。”米斯拉斯皱起一张清丽的脸,“你不让我这么叫,我就不帮你去城外抓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了。”
听此,秦月琅一下子抬起头。提到那些虫子,米斯拉斯本就不悦的脸更添嫌弃之情,情绪鲜活,她看着米斯拉斯,突然精神一松,接着,无边的疲惫爬上她的手腕。
她放下笔,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冒险坚持些什么,才能减轻自己置身阿尔达的疲惫。
她说:“好吧。”
后来,米斯拉斯端详着自己偷偷绘成的纹章草稿,在菱形的四角添上变化的月相。
草稿画成的那天,她带着画纸,如往常一样来到秦月琅的门前。
一个身姿挺拔优美、黑发如木纹的男精灵站在檐下,他扶着搭上屋顶梯子,抬头看向踩在梯格上的少女。
那神姿中的端静,只有林顿最年轻的执政官才有。
她听到埃尔隆德叫出了那个名字:“伊熙琳。”
米斯拉斯的指间松了一下。
那张总是洋溢着欢乐、无忧无虑的脸上,突然间,浮现出难言的冷静,她谛视着埃尔隆德,像观察一个盟友是否可靠——或者一个敌人是否具有威胁。
无须意外,米斯拉斯早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精灵了。即便她出身平凡,已故的父母仅与欧洛斐尔*稍有关联,不像吉尔-加拉德那样生作诺多王族,或者和埃尔隆德一样,传承各族英雄血脉还是迈雅的后裔;即便她的过去如绝大多数女精灵一样,不对工艺、商贸、政务感兴趣,只是在治愈术、面点和纺织中偶尔期待真命天子的到来;即便她过了数百年的平淡生活……
她那颗自由的、崇高的心始终没有磨损,近来则越发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