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辞仍然垂泪。她心里知道单青城一统天下的心愿。
也明白前世已定,万事不可更改。
但仍旧心存芥蒂。
她生于南梁,长于南梁。武王虽然荒唐,但当她掌上明珠一般的娇宠。
她和亲北齐前方知自己不是武王亲女,竟是南仪王之女。
一瞬间便明白为何母后,南仪王爷极力反对她嫁给陈辞了。
为此竟合力让她和亲北齐。
还同意陈辞娶周小满那个女人。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陈辞为何会爱上周小满,她不就是会装可怜么?
就算自己不行,哪怕是周语冰呢。
自从嫁来北齐,单青城对自己很好,她与他是旧相识,以前她就知道单青城喜欢自己。只是比起他来,自己更钟爱陈辞罢了。
成婚三载,单青城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自己还能回南梁看望父皇母后,真是所有和亲公主想都不要想的了。
后来才知道是南仪王府和太子府暗中使力,单青城也不隐瞒,问了她是否想回去看看。
自己呢?说到底还是有感情,十几年的亲情哪能说断了就断了。
却没想到竟是永别。
自从北齐征战以来,她也每日害怕,唯恐南梁与北齐有摩擦。
却没想到,北齐竟直接开战。
太子哥哥殒身战场那一日,她哭了良久,恨不得杀了单青城。
于是那夜她捅了他一刀,他捂着伤口,还淡笑着安慰她:“这是我应得的。朝辞,你不要怕。不要离开我。”
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或许是真的爱上他了,军医说:“陛下有生命之危。”
她守了他一夜,陷入两难的境地。一面说仇恨,一面是爱意。
单青城躺了半月才能下床,并对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练兵时受了轻伤。
她内疚又怨恨,并不愿理理会他,单青城却道:“刀剑无眼,朝辞是想看着我死么?”
她流下热泪来,求他停战。单青城当着她的面下令停战回都。
却被一众将领威胁,那一刻她才知道单青城也是不得已。
怪无可怪,每日看着越州城百姓无食果腹,再看北齐军中人人饭饱酒足,她甚至内心也一样这征战早日停下来。
她想,如果……,如果四哥能投诚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百姓了?
于是,那一日,单青城找她给四哥写信时自己才没有拒绝。
却没想到会导致四哥身死。
谁能想到那封求救信上沾满了剧毒。
偏偏她和陈辞是亲兄妹。他又是个心中有大义之人,当时在外人眼里,她是武王唯一的一个孩子。是皇族嫡子血脉。他率人来救。却中了齐人埋伏。
身受重伤,可第二日单青城却亲临战场,陈辞不得不以身迎敌。
是她害了他。她和单青城都是罪人。
所以那日单青城欲要在自己面前自决。她拦住了,却在旧伤处又给了他一刀。欲要一别两宽。恩断义绝。
单青城苦苦相求,又承诺绝不再杀害南梁皇族,女眷全部接到北齐好好安置。
她知道自己内心仍旧爱他,虽然答应了,却时常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泉下的父皇母后,和一众兄长们。
如今,只盼着百姓能安居乐业,单青城能履行他的诺言,不再伤她和她余下的亲人。
等自己死了,再向黄泉下的父兄请罪吧。
靠在单青城怀里,陈朝辞叹息一口气。二人双手相握,听到他低声道:“不只是南仪王府众人,还有周小满,如今她也在北齐,她这几日请旨要入宫见你。皆被我拦下了。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是否愿意见她一面。”
陈朝辞讶然,从单青城怀中退出来,颇惊讶的说:“周小满?她怎么也来了北齐?”
垂下眼,她道:“从前在南梁的时候,她母亲害了我姑母腹中之子,虽然也认了罪,伏了诛。但我心中芥蒂未从消过。听我母后说她与她生母性情长相都如出一辙,我便十分的厌恶她。”
她顿了顿,又道:“后来,四哥也喜欢她,你不知道,盛京的百姓中她也颇有嘉名,人人都称赞她菩萨心肠,我表妹语冰呢,都骂她娇纵跋扈。我当时看她,心中更是不喜。”
她低头,小声道:“往日里,她表现的爱极了我四哥,如今我四哥没了,说起来你我二人也难逃罪责……”
她说着,又低声哭泣起来,肩膀抽动,单青城轻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又取来了水喂于她喝。
陈朝辞就这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接着道:“我没想到,她竟然肯投奔你我,你说,难道之前她对我四哥的感情竟然都是假的么?”
她讲到这里,不禁露出了点点恨意,于是道:“我四哥……她怎么能如此待他?”
单青城见她哭的可怜,心中亦十分的怀念起陈辞来。
陈辞不像他,自己心中只有那些阴暗的算计。而陈辞,光明磊落。
他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留她一命吧!陈辞生前曾托我善待百姓,容下南梁皇族遗脉,留周小满性命。故友所托,不敢不从。”
陈朝辞露出欣慰的笑来,便也随声道:“罢了,她既然想见我,那便宣她入宫吧。虽然她无情无义,但毕竟是四哥遗孀。我……亦有愧于她,说到底,她从未做过害我之事。如今便见见吧。”
夫妻二人又说了半响的话,左不过单青城温言安慰,陈朝辞自责不已。
待陈朝辞睡下,单青城走出寝殿。
殿外亲卫苏铮正伫立等待。
单青城瞥了一眼,理了理褶皱的袖口,漫然道:“三日后临安郡主入宫拜见皇后,务必注意她二人一举一动。”
苏铮叩首应是,默然半响开口道:“陛下,如今南梁已灭,皇后娘娘身边的暗卫可要撤下?”
单青城露出嗤笑来,低声应道:“也罢,如今天下尽归北齐,确实不应该再庸人自扰之。就都撤下吧。”
苏铮其实不明白,现在天下已定,南梁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