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寂静,只剩记忆中不知谁的声音,缓缓说出一句无比清晰的: “陈濯,醒来了。” 好像在深水中挣扎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的人一般,陈濯猛地深吸口气,他下意识抓紧了自己心口处的衣料,冷汗在一瞬间起了满身。 在黑暗中沉沦许久,睁眼后入眼的光让他有些不适应。陈濯伸手挡了挡眼睛,片刻后才试探着望向天花板。 最开始,陈濯以为自己人在医院。 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山路急弯时遇上了对向来的卡车,闪避时操作不当,导致车辆侧翻撞破护栏滚落下山。那时陈濯以为自己的结局只有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的机会。 但后来,他又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身上的疼痛不见了、周边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的屋子拉着一层纱帘,光线很温柔,周边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他一时记不清是哪,但绝对不可能是医院。 陈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起身时,他感觉手指有些酸,微微松了力道,才发现是自己捏住心口衣料的力度实在太大。他松开了那片布料,发白的手指重新恢复血色,衣料上被捏出的褶皱却还未散。 陈濯拽了拽衣摆,身上是宽松的白色短袖,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但低头时,他却瞥到了自己光洁的小臂。 他手臂上应该有一大片烧伤疤痕,那些疤痕陪了他八年,现在却…… 思绪突然凝滞,陈濯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激灵,重新抬眼打量起身处的环境。 他知道这地方给他的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八年,却在八年前毁于火海的家。 意识到这点,陈濯的第一反应是在做梦。 但手指刚刚用力到酸痛的感觉还没散,每一寸感官都那么真实。 那现在这是…… “啪——” 窗外传来一声脆响,打乱了陈濯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就见房间窗户那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帘上,映着阳光穿过树叶洒上去的一片斑驳影子。 后来,一团小黑影靠近又弹开,同时到来的,又是一道石子砸在玻璃上的响声。 陈濯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过去看看谁在外面,下床时却腿一软跌跪在了地上。 这一摔让陈濯清醒了些,他揉揉撞痛的膝盖,很快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了窗边。 帘后的窗好像没关,因为有风带得纱帘微微晃动。 陈濯抬手捏住纱帘的边角,柔软的触感缠绕上他的指尖,随着他的力道发出一连串滑轨滑动的脆响。 帘后的光有些刺目,陈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风没了纱帘的遮挡,轻轻柔柔地路过了陈濯的发丝和耳畔。 那风带着丝闷热,应该是七八月的温度,可陈濯却隐隐约约从风中闻见了一丝暮春独有的槐花香。 “陈濯,陈濯?” 少年的声音同槐花香一同到来。 陈濯微微一愣,下意识眯起眼睛微微睁开,夏日热烈的光这便穿透树叶落进了他眼里。 他有些微的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窗外的老槐树开了大片大片的花,奶白色的花团坠在绿叶中,其间还坐着一个同样干净的少年。 少年骑在老槐树的枝丫上,身上落着斑驳的光影,明明身处阳光下,笑容却比阳光灿烂。 “愣着干什么啊陈濯? “说好了要请我吃饭,想抵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