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辞的楼道,四人狭路相逢,不说各怀鬼胎吧,也差不多了。
萧泽笑道:“你们两个一齐往这追,那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鹿之年从陈云渺身后探出个脑袋,怎么回事?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他们是不应该对上的,她拖了陈云渺的后腿,起步就比黎末爻晚了一点,按理说他早该跑远了,怎么会恰好对上?
只能说明,黎末爻特地折返了。
为什么?鹿之年瞄了一眼楼道边紧紧关着的雕花木门,莫不是,该不会,被萧泽说准了?
她试图从黎末爻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没看出来,纠结,这门后有什么?到底能不能进?
现场心思最纯洁的要数陈云渺,全心全意查案,一点杂念都没有,见大家撞见了,落落大方地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呗。
“慢着!”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鹿之年,一个是京兆府的衙役。
陈云渺看鹿之年,鹿之年干咳了一声,指着衙役,“那位大人好像有话要说。”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衙役挤到四人中间。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来查案的巫觋,鹿之年看明白了,京兆府不单单是来跟巫觋比查案的,还是来当搅屎棍的。只要对手够弱,就显不出自己是个废物。
看明白的不止是她,还有燕王殿下。
萧泽沉着脸反问:“你说呢?”
衙役转头,大惊:“燕,燕燕燕……”
京兆尹王荣刚整理好仪容,半眯着眼粉墨登场,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勺:“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衙役:“燕王殿下!”
鹿之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变脸表演。
王荣一个踉跄,丝滑地将动作转为优雅地行礼,“下官见过燕王殿下!”
“许久不见,王大人这是调任新职了?”萧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来云间辞守门当护卫?”
王荣果真是个人才,顶着燕王的阴阳怪气还能配合笑几声,道:“殿下真会开玩笑,下官为殿下开门?”
鹿之年:“……”
萧泽抬着下巴:“嗯。”
尽管王大人将功补过心切,这门到底是没能让他打开,经这么一闹,将嬷嬷引了过来。
嬷嬷:“各位贵人这是要做什么?”
陈云渺解释:“我们是巫觋,特来追查子时歌声的源头,还请嬷嬷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嬷嬷面露为难:“贵人来查案倒不妨事,只是这是洛初姑娘的屋子,不好这么轻易开了让人看的。”
洛初是继清歌之后云间辞最红的歌姬,千金难得一面缘。换句话来说就是,你们银子付过了吗,说见就见?
这种时候还是得燕王殿下出面。
萧泽:“去跟洛初姑娘说一声,本王在这。”
嬷嬷脸上笑眯眯,呵。
燕王殿下的自信本该在这轮遭受一番打击,不巧门从里面开了。
鹿之年探头探脑,开门的无疑就是洛初,她看起来与之前那些歌姬差不多年纪,还有一种独特的弱不禁风的气质,我见犹怜。
“嬷嬷,让他们进来吧。”声音也清澈悦耳。
嬷嬷与她对视半晌,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无声地交流了什么,接着就让开了,“各位请。”
萧泽带头迈了进去,等到鹿之年这条尾巴跟进去之后,嬷嬷当着京兆府上下属的面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衙役:“你你你,关,关什么门!”
嬷嬷:“姑娘只请了那四位贵人。”
“什,什么时候说的?”
“大人在这门口已经蹲守了几日,可见姑娘开过门?”
“你这,这这分明是以貌取人!”
嬷嬷匪夷所思道:“大人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以貌取人以什么?”
衙役气得要跳脚:“你!”
王荣一手拦住了他,目光阴沉地在嬷嬷和紧闭的门之间来回扫了一圈,到底不敢当着燕王的面擅闯,压着怒气带人走了。
*
洛初的屋子并不奢华,当得起一个“雅”字,屋内摆了好几件乐器,古琴琵琶等,皆为名品。
萧泽叹道:“姑娘想必精通音律。”
洛初的指尖在一把琴上抚过,弦音沁心,“殿下谬赞,我虽略懂一点,却并非真心喜爱音律,比不上……”
她话说到此处停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指的是谁。云间辞想让洛初成为下一个清歌,她确实也讨人喜欢,却终究不是清歌。
除了燕王殿下还在怜香惜玉,其他三人的心思早就跑了,目光已经悄摸摸地在屋内打转。
洛初心领神会,道:“各位请便吧。”
三人意思意思地道了谢,开始翻找。
从他们等在洛初屋外开始,清歌的歌声就已经停了,说明此处确实有点问题,无奈鹿之年作为一个巫觋,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半吊子,根本无法像陈云渺和黎末爻一样,听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
陈云渺理应是不会在今晚找到任何线索的,黎末爻在担心什么?
鹿之年左顾右盼,那两人都很忙,于是又在梳妆台前装模作样地查看摸鱼,忽然瞄到一只桌角下有个硬壳状的东西,就捡起来看了看。
当即心脏狂跳,这他娘的是海螺!
清歌的歌声之所以能毫无规律地传达到各个方向,就是因为黎末爻给了她一个附了咒的海螺,对着吟唱便能混淆声源位置。
鹿之年在角落独自崩溃,为什么会在这?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云渺见她跟朵蘑菇似的,纳闷问道:“师妹,你蹲那看什么呢?”
鹿之年背后一僵,站了起来,借袖子掩住了手上的海螺,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珠钗,道:“我见洛初姑娘的钗子掉了,替她捡起来,不知这是哪家店铺打造的?看着好生精巧。”
洛初脸色有点发白,闻言才一笑,答道:“是城南袁先生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