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的古街更加热闹,这让心情阴郁的余桐月精神稍振作。原本只打算过来加班,瞧街上人流大,索性开门做生意。
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
办公桌上放着给顾哲的设计稿,心情一下被拉低。这几件衣服折腾一圈还是做不成,拿起设计稿准备扔进垃圾桶,忽然收住动作。
设计稿并没有错,自己心里放不下,不论什么都能触景伤情。留着吧,说不定其他客人会喜欢这些设计。
跟平时一样,开窗透气,简单地收拾卫生。
小院里阳光正好,搬了张椅子在阳光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做盘扣。小院静悄悄的能听见外面街道上的喧闹,有一种室外桃源一般的安宁,心情也跟着渐渐平静。
做盘扣是费时的细致活,精巧的盘扣是旗袍的点睛。工作室里的每一款旗袍的盘扣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据旗袍的花色和客人气质来设计制作。
阳光的位置有些偏移了,她转转略有些僵硬的脖子,起身回办公室烧水泡茶。茶香弥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品茶一边刷朋友圈。
处处都透着年味,真热闹。
放下手机准备继续工作,忽然有电话进来。屏幕上顾哲两个字瞬间打破宁静,心跟着抖了抖,好半天没做出反应。
铃声停了,很快又再度响起。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
“顾先生,您好。”
“我在门口,开门。”
下意识地往院门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她的住处。吃惊不小,他去找自己了?
“我现在不在家。”她有些庆幸自己不在家。
其实,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
“你在哪?”
“顾先生,虽然合约还有半年到期,不过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我会退五十万给您。我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笔钱,嗯……三年内还清,您看可以吗?”
顾哲对她公事公办的口吻惹得恼火,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见了面再谈。”
似乎也是,电话里说有些太随意。
目光不自觉瞥向办公桌上的设计稿,轻声道:“我在工作室。”
挂了电话之后,余桐月再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时不时抬头看院门,直到男人大踏步地进了院子。
放下手里做一半的盘扣,从椅子上站起身。心脏止不住地怦怦跳得急切,根本没办法冷静。
顾哲缓下脚步到她身前,不过一个晚上,却仿佛隔了许久。她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微微发红,眼下有黑眼圈。
余桐月偏过脸,“进里面说吧。”
知道到自己今天状态很不好,他肯定能看出来,而自己不想把落寞展现在他眼前。尽管不想承认,但确实是因为在意,所以才想尽量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烧水泡茶。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煮水的声音。
顾哲看着她拆茶叶包装,她拆得很认真,他明白她是借此逃避。
“那三十万怎么回事?”他不想绕弯子。
说经济拮据,却一下子拿出三十万,哪里来得钱?
余桐月确实是借着泡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慢声道:“之前您借我周转,没用上。”
虽然她划清界限的态度叫他心里不舒服,不过,好歹不是到处凑钱负债。
热水倒进茶壶,茶叶在白瓷里翻滚,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滚烫翻腾。
茶香开始弥漫,心里的苦涩也开始蔓延。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自己这个局外人不该掺和到他的感情纠纷中去,也不该因为余母的眼泪心软。
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于事无补。
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顾先生,合约还有半年到期,接下来我……”
顾哲打断她的话,“没有人知道合约。”
她手上一顿,茶水满了出来。
就算没有人知道,事情也已经偏离初衷。想来顾老太太不会乐意有这样的亲家,余景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痞子,要是三天两头上门寻事,只怕会把顾老太太气出好歹。
顾老太太是和善的人,嘴上不说多半是给她留脸面,她自己心里要有数。迟早都要离开,不如趁这个机会。
忽然,他再道:“婚礼当天的事我听阿霄说了。”
她抬眼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即便婚礼当天出了那种事也没见他情绪有太大起伏,反而是目睹了一切的她满是担心。
可能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
身为顾氏的掌权人,他有义务为家族壮大寻找强有力的联姻对象。只是为了家族事业,无关情感。
收回视线,低着头苦笑,“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您的,都是假的。”
顾哲忽然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两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她转眸看去,户口本和身份证?
什么意思?
“可以变成真的。”他说着抬手看看腕表,十点半不到,“民政局十二点下班。”
余桐月眼圈一下子热起来,心跟着悸动,这是多么大的诱惑。然而自己不能放任感情冲动,他现在这么说很大原因是因为记忆没恢复。
听别人说跟自己亲身经历的感受截然不同,她不希望他冲动地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同样,她也不希望自己后悔。
摇摇头,“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我不接受这样的敷衍!”
气氛僵持起来,他应该知道她口中的不合适指什么。许多事不用说出口,大家心知肚明。
而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比如贺成峰,比如沈南一。
贺成峰明明知道是自家挑剔林怡,却总是跟林怡说贺母的不容易,希望她体谅。沈南一也差不多,希望她理解。
她能理解,毕竟是亲妈。然而站在女孩的角度,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顾先生是比他们两位强,然而同样的道理,谁离了谁不行?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