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樱在更衣室里冷静了很久,这一个月以来的种种,不过是没了大人后的强撑罢了。她穿起大衣,从更衣室出来,用手背抹了下眼泪,去洗手间洗脸。
她站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双手并拢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突然听到站在另一边洗手台边的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诶,你听说了吗?有个死变态的士司机专挑我们这些做夜场的女人下手,听说隔壁酒吧有两个女生惨遭毒手被死变态奸.杀了,就今天我们酒吧有个女生也不幸中招了,伍老板下发了消息叫我们回去时小心点。”
听说这个消息的女生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不是吧。”
“千真万确,警察这几天都在搜索这死变.态了。我最近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了,我已经叫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那我也打电话叫我男朋友来接我。”
两个女生七嘴八舌地从洗手间出去,此时洗手间内只剩下了明樱一个人。明樱速度飞快地洗好了脸,从抽纸盒中抽出两张纸胡乱地抹干脸上的水,等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时,眼神中除了茫然还有恐惧。
这个社会比她想象中可怕。
明樱裹着长大衣,双手揣进口袋里,脖子围着厚毛巾,头上戴着保暖帽,整个人恨不得裹得紧紧的,然而等她走出暖气十足的酒吧大门时,被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冷得抖了几下。
明樱的学校离酒吧很远,这个点公交和地铁又已停运,她每次跳完舞后都是搭乘的士回去的。但刚才在洗手间听了那两女生的话,她对于打的士惊恐不已。
突然一辆的士停在她的面前,的士司机从驾驶座里探头出来喊道:“姑娘,走不走?”
只见他肥头猪耳,满面油光,脸颊两边的横肉随着说话一颤一颤的,看着有点像坏人。
明樱的脚步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闷闷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不走。”
的事司机骂骂咧咧地把车开走了。
过了几分钟,又一辆的士停在了她的面前,询问她是否要搭车。这次的司机不再肥头猪耳,而是非常精瘦,他剪着板寸头,脸型瘦削,脸颊两边的肉凹进去,颧骨凸出,整张脸像是只用一张皮包住,最重要的是他的眉眼出还有一条很长的刀疤痕,像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反社会人格。
明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后来又有几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可能是真受今晚那俩女生话的影响,她格外关注的士司机的外貌,由于她又欠缺识别好人与坏人的能力,见哪个人都像坏人。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越来越沉,明樱也快被冻成了一块冰棍。
要不,今晚住酒店?
明樱的视线落定在酒吧附近的风豪酒店,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专供来一夜.情的富贵公子哥,所以房价非常高,听说最便宜的房间每晚都要五千元。明樱如今的每一分钱都要用在黄月莹的身上,哪还有钱住这么贵的酒店。
就在明樱徘徊踌躇之际,又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与前边停在她面前的车不同,现在停在她面前的是一辆豪车,黑色的库里南。库里南安静地停下,就像一只匍匐在森林沉睡的野兽,虽沉睡但不可忽视。磨砂质玻璃,流畅的车身线条,金光闪闪的车标,每一处都彰显着车主人的尊贵。
车后座磨砂质玻璃缓缓降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让冻了许久的明樱稍稍活了过来,她抬眸望去,先看到的是车后座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缓缓转过脸,面色柔和,目光沉静,自带上位者独有的宠辱不惊的淡然感。
是半个小时前她才见过且骂过的男人。
“要不要送你回去?”他坐于昂贵的车内轻声一问,就像随手向街边无家可归的阿猫阿狗展现他富人的善意。
“不用”两个字在明樱的喉间转了又转愣是没说出来,她的鼻头被冻得通红,眼睛也被冻得生理性流眼泪,她站在京都北风呼啸的寒冬里,有地不能回,有地没钱住。
他随手的绅士对她来说就是拯救般的柳暗花明。
明樱的脊梁骨早在黄月莹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就被敲断了。
“要!”
明樱听到自己迫不及待的声音,答得如此之快,如此大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她又怕答得再慢点他就不搭她了,毕竟她刚骂过他不久。
“上车吧。”
明樱以为他会让她坐前边,没想到却是后车门开了。梁珩看了她一眼,身体微微往里侧挪去,给她让出了位置。
明樱眸光微怔,她迟疑了一下,缓步走到后车门处,她的目光与车内的梁珩沉沉对上一眼,她青葱似的纤细长指轻搭在白色的皮质车座上,刚才梁珩坐过,车座上还留着他身体的暖意。
明樱另一只手抓着副驾驶车椅,小心翼翼地上了车,许是太紧张了,或是身体被寒风冻了太久,她一个没注意脚下不慎被昂贵的波斯地毯绊住,身体直直地往前倒去。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双脚正跪在波斯地毯上,上半身伏趴在白色的车座里,眼睛咫尺的地方就是男人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而她的手指还搭在他的长腿上。
她的头顶响起了男人悠悠然的声音:“如果真要对我表达感谢,倒不必行如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