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时,少年语气有些委屈。
听他言,秦君昊请的文学课先生都是城中知名大家,最是看不起魔族,对他授课的史学,都是魔族侵略人族的历史,言语举止间都是在辱骂他,体罚打骂,唤他杂种,连最基本的识字都是靠一个巴掌一颗枣换来的。
他不是没有跟秦君昊说过,每说一次,他就会换一个先生,有些先生见他,就直言教不了,会教他的都是些斯文败类,时间久了,他就不再告状,而是学会将人赶走,然后等着下一个先生。
“然而这次……那个杂碎骂我娘是女表子,才会跟魔族通奸,脏了秦家门楣。”少年郎的声音有些阴冷,像是寒冬腊月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宋浣清闻言沉默了,若换成她,兴许还没有秦暻丞能忍耐,她看着少年郎眸中化不开的寒意,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许:“人魔两族几千年间征战不休,你让大家放弃几千年间放弃的仇恨,一时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事情都需得有过程,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至于令母……”
秦暻丞睁着眸子直愣愣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宋浣清笑了笑说:“秦家小姐的事情,虽然令大家难以接受,被人评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我个人以为,她当是女子楷模,跨越种族之间的爱恋,不惧天下人异样的眼神,也要与那人生下爱的结晶,那应该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了吧!”
宋浣清难得说这么多,她心里也的确是这般想的,人生苦短,能勇于选择精彩却不平稳的生活,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
秦暻丞看着她的眼神,亮闪闪,宛若夜空之中那颗最亮的星辰,他正欲开口,却见屋外有了动静,阿福与绿萝先后走进了包厢,身后还跟着端着菜肴的小二。
两人默契的噤了声,不再讨论方才的事情。
福满楼的饭菜是墨都中最受欢迎的,连对食物并没有多大追求的宋浣清也不由多吃了几口,阿福更是吃的满嘴流油,边吃边道谢,引得绿萝叫他呆子。
酒余饭后,宋浣清苦恼起了秦暻丞主仆的去处。
她承认将两人带回来,恶心柳惜儿的因素占了九点九九成,但是将人带走,总是要好好安排的。
带回家是不可能的,她一想到带回家这个选项,她的脑中就不自觉浮现了她娘那句玩玩可以,别带回家,蓦地,脸色有些古怪。
思索再三,她将人安排在了属于自己房产下,让府中下人将其当主子看待,不准苛刻。
在秦暻丞选房间的空挡,宋浣清将阿福招来,在他耳侧嘀咕了几句。
秦暻丞要是丢了,秦君昊怕是能急死了,还是先告知一下吧!晚些她再书信过去,帮他说话。
秦暻丞已经选好了房间,是个朝北的房间的,不朝阳偏寒,但秦暻丞好像很喜欢,强势的说这间房间以后不许别人住,是独属于他的。
小孩子的莫须有的占有欲,宋浣清不置可否。
与他定了明日去灵兽之森的时辰,便准备走,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去了另一个房间,抱了一些字帖文墨来,与他说:“晚间若是无事,就练练字,看看书,起码练到不是狗爬的地步。”
接过宋浣清手中东西时,他很是开心,待听清她的话时,扬起的嘴角僵住,暗自嘀咕道:“哪有,我的字明明很好看。”
宋浣清想到第一见面那包厢内,一屋子乱飘的鬼画符,含笑不语,看的秦暻丞头皮发麻,不甘不愿的应下了她的作业。
宋浣清见他点头,满意极了 ,笑脸盈盈道:“改日有时间了,我会教你功课,这之前你先练字吧!”
秦暻丞一听有些讶异,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便听到宋浣清道:“当然是要收钱的,本小姐的酬劳可不比那些文学大家要低,这笔钱,我会问秦家主要,但是这儿的住宿费,就要你自己出了。”
短短几句话,将秦暻丞还没有来得及浮现的感动硬生生收了回去,他轻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宋浣清当他默认了,轻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绿萝,回了宋府。
她们没有瞧见,别院里一颗树上有一双眸子在盯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阿福还在写告密信,被秦暻丞抓了正着,阿福见他脸色难堪,风雨欲来,他连忙投降放笔,将责任推卸给了宋浣清。
“是宋小姐让我给家主写的,不是小的自愿的。”
秦暻丞听到宋浣清的名字,当下脸色缓和了些,他踱步走到阿福旁边,准备自己执笔写时,想到了宋浣清说他字如狗爬,一时间脸色更黑了,阿福欲哭无泪想跑,被他揪住了衣领,听他说:“我来说,你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