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火机脆声响了一下,橘红色的火焰在冷风中扯着,剧烈地打了个寒颤。
火焰凑近唇边,一瞬熄灭,被他衔在唇边的烟,渡上那点烁亮。
随着沉涩的呼吸,青灰色的烟雾从他唇边逸起,继而,又被湿冷的夜洇地稀薄。
不知站了多久,许嘉屹两颊冰冷,裸-露在外的掌背皮肤也被寒风吹的发红。
而搁在阳台栏棂上的烟盒,已经彻底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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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轻舟一家三口在许嘉屹身旁的位置落座。
她穿着一件浅米色的呢子大衣,脸上是那种不会被长辈挑错的淡妆。
赵安昀挽起江轻舟的小臂,向大家介绍,原话说的是——
“这位囡囡是嘉屹的朋友,也是我们公司老江的千金,叫轻舟。”
明眼人哪里能看不出赵安昀对这姑娘的亲昵,也对这“朋友”两字背后真正的含义心知肚明。
在座有的说:“嘉屹福气哦,这位囡囡漂亮的哦。”
也有的说:“看来今天吃阿昀的生日宴,明年就可以吃嘉屹的席咯。”
而许,江两家的父母更是笑逐颜开。
在任何社交场合一贯游刃有余的江轻舟,面对当下这一派天伦共叙的气氛,却是无所适从。
她脸上的淡笑,变得越来越僵硬,时不时垂眸去觑话题中心的另一人。
许嘉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全程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饮酌,置身事外的沉默。
只有万不得已被点名时,他才露出淡笑,或者极为敷衍地点点头。
所幸,亲戚的打趣点到为止,没有再往深处去。
江轻舟劫后余生般,松一口气,坐下来。她心里乱的很,想仰头灌口酒,但碍于场合,还是忍了下来。
她微微偏过头,按耐着不满的目光剜向许嘉屹。
身旁的人终于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她。
骂人的话就悬在江轻舟的舌尖,可一瞬又陡然止住——
许嘉屹作为男性,有一双过分精致的眼睛,眼窝深邃,睫毛薄而长。
但今日,睫毛投下的淡淡暗影,完全遮住了他的瞳仁。
许嘉屹略略抬头,望着江轻舟的目光,平静无澜。近乎于虚无,灵魂抽离一般的虚无。
江轻舟低声讷讷,“许嘉屹,你...”
这时,坐在对面的许振言出声打断,“嘉屹,你跟我去另外两桌和其他人认识一下。”
漠然的目光从江轻舟脸上移开,许嘉屹端起酒杯,起身和许振岩一同离开。
江轻舟不由转头,望向许嘉屹的身影。
包厢那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如昼的灯光下,许嘉屹举酒酬酢,和不同的人说着什么,全程唇边没有落下,可那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半分。
终于,几小时后,生日宴行至末尾。包厢里一众人陆续起身告辞。
许嘉屹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座位,趁着大家没注意,江轻舟二话不说,拽起他走出包厢。
包厢外的过道尽头,有一间专门供宾客小憩的休息室,此刻里面无人。
江轻舟推门进去,打开开关,随后转身,双手互抱,望着许嘉屹的神色尤为严肃。
“许嘉屹,我们两个不能再应付下去了!”
许嘉屹没有回答,越过江轻舟,朝屋里又走了几步。
他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在休息室的真皮沙发上走下,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先让我抽根烟。”
江轻舟听出他话中带着些许醉意,眉心蹙成一座山。但还是耐着性子走到房间角落的茶水柜,倒了一杯水,搁在许嘉屹手边。
因为江轻舟的动作粗暴,一次性纸杯中的水晃了晃,最后,还是洒了一些落在桌上。
她视而不见,转身,听到许嘉屹说了一句“谢了。”
待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许嘉屹已经点了一根烟。
他瞧她一眼,声音喑哑,“不介意吧?”
江轻舟自己也是个老烟枪,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伸手 ,“给我一根。”
许嘉屹将自己的烟盒和火机轻轻一抛。
江轻舟接住后,动作郁躁地点了一根。她刚吸了一口,动作太急,被呛地直咳嗽。
她之前不是没有抽过男士烟,但许嘉屹的烟实在太烈,辛涩的气味火燎一般灼着喉咙。
江轻舟咳地两颊涨红,弓着身子,直接将手里的烟扔在桌上一钵碎米石子里。
待她平复,她后知后觉,之前从未见过许嘉屹抽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许嘉屹眸色晦暗,没有作答,只有雾蒙蒙的青烟在他唇边寂寂升腾。
江轻舟只得等他抽完。
几分钟后,许嘉屹手里的一根烟燃尽。
江轻舟复开口,“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妈说的话,你家那些亲戚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们两还演下去?再演下去,恐怕真得要被我们爸妈逼得假戏真做了。”
江轻舟口吻焦躁不已,许嘉屹却平静的吊诡。
“我无所谓。”
“无所谓?什么叫无所谓?许嘉屹现在到底什么意思?”
江轻舟目光可堪惊恐,不由发出一连串的诘问。
“许嘉屹你意思不会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吧?”
许嘉屹抬眸望着对面的江轻舟,说话却不带半分情绪。
“真的结婚也可以,协议结婚也可以,我都无所谓。”
“许嘉屹你失心疯了?还是喝醉了?”江轻舟不禁爆了句粗,“搁我这演偶像剧呢?还他妈什么协议结婚?!”
许嘉屹蹙眉,是在嫌弃江轻舟的脏话。
江轻舟对他的目光不以为意,停了几秒,脸色的神色变得特别古怪,她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开口。
“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