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谨言没有接话,却也没有阻止。
嘉懿公主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她站起身,用手大胆而轻浮地去够贺谨言的脖颈。
贺谨言的身子一僵。
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最终却没有动作,像是纵容了嘉懿公主此刻的行为。
嘉懿公主勾着贺谨言的脖颈,让他俯首。
丰润的朱唇便毫不犹豫地轻轻凑了上去。
撩人的呼吸热气便迎上了男子颈间的肌肤,说出来的话如娇似嗔,“有些日子不见了,你怎么也没有来寻我?”
贺谨言垂着头,“下官刚至大理寺不久,事务杂多。”
她微微抬头看着贺谨言的眉眼,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他一举高中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觉得她喜欢的男子,自然就该是这样的,年轻俊朗、才华横溢,还有恰到好处的书生傲气。
也就是这股子傲气。
让她觉得,他与京中那些贪慕权势想要做她的入幕之宾的人都不一样。
看似温润如玉相谈甚欢极好拿捏,实则偏执已见,心中自有沟壑。
所以在他婉拒了她派去的人的试探之后,她也并没有动怒,反而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心思。
在宫中,满腔才华并不能成为傍身的依仗,甚至还有可能会招致别人的嫉恨,尤其是这位年轻的探花郎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所以在翰林院有人因为嫉妒故意陷害他,逼得他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告诉他,她可以帮他。
后来的事就很顺利了。
第一次是在她的公主府。
她攀着他的脖颈,在这个年轻俊朗的探花郎的横冲直撞中,享受着他带给她的欢愉,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无比的
餍足。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意动。
莹白的指尖顺势往下,轻轻地勾了勾了男子的腰带。
“张环去守母后的院子了,夜间都不在,你来我房中……”
眼前的耳鬓厮磨浓情蜜意像是一柄利刃重重地往心里扎。
那颗珠子的光真是亮,陆绝的眼神可真是好。
天色渐暗,隔得又这么远,都能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两人的动作。
沈昭昭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的手在男子的腰间流连,然后无意之中掠过了那块黄玉,说了句什么。
然后她曾经在寺中替贺谨言求来的那块玉,被丢到了地上。
沈昭昭只觉得喉咙间像是涌上了一股腥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随即想明白了念霜放着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害她!
原来,是她阻了贵人的好事!
金枝玉叶的公主,想要什么不可以得到,哪怕是一个男人!
哪怕这个男人与她一起长大。
曾经对她温情脉脉,说过要保护她。
甚至在爹娘面前说过要娶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她?
沈昭昭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贺谨言。
她甚至好奇,他是怎么能够一边同别人卿卿我我,一边又在她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被背叛被欺骗的愤怒与耻辱齐拥而上。
眼看着他们要离开,沈昭昭怒火攻心,愤怒地想要去理论……
却被人捂住了嘴——
落在耳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撕开他们的虚伪面具啊。
沈昭昭又急又气,趁着手微微松开的瞬间,重重地咬了上去。
四周一片静谧,沈昭昭拼命地咬他,无处发泄的怒气像是都汇聚在了这股劲里。
直到,沈昭昭感觉嘴里涌上了一股铁锈味……
面前的陆绝放下已经渗出血迹的手。
面无表情而后危险地看着她,“清醒了?”
沈昭昭扭头就走。
*
相国寺弯弯绕绕,一模一样的厢房很多。
沈昭昭又不记路,加上此刻脑袋被气得发懵,便像是个炸毛的野猫一样乱走一气,甚至粗鲁地踢了拦在面前的墙一脚。
最后还是陆绝带着她转了两个弯儿,推开了最南边的一间厢房的门。
沈昭昭进门脱了鞋子就抱着被子坐在了床上。
陆绝关上了门,坐在了椅子上。
没有人说话,屋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她第一次觉得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贺谨言。
沈昭昭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被背叛的恼怒以及被抛弃的羞愤在沈昭昭的脑子里乱做一团,你来我往。
一会儿是对贺谨言要尚公主的愤恨气恼,一会儿又是贺谨言要抛弃自己了的悲伤。甚至还有对那位公主一言不合就心狠手辣地要害她的恐慌与畏惧。
沈昭昭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贺谨言的时候。
那时候他差不多十二三岁,娘亲刚去世,父亲不要他,没了办法只能由一个老仆人带着来投奔沈家这个远房表亲。
凛冽的寒风中。
少年跟在老仆人的身后,从外面的天寒地冻中,走入暖和的屋内。
但是沈家在京城扎了根之后,早就忘了还有贺家这个穷酸亲戚。
然而眼下人已经来了,那个老仆人又将贺家与沈家的关系说得一清二楚。
再往外推便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沈老夫人同那些老仆人说这话。
提到贺家逐渐没落,贺谨言的娘亲刚刚去世的时候,她还颇有感触地看了那衣着单薄的少年一眼,“真是可怜。”
但可怜归可怜,她却并没有将他留在沈家的打算,还是觉得给点钱打发了事是最好的。
沈昭昭那时年纪还小,跟在沈飞章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他面容白皙棱角温润,长得很好看,但眉宇之间却都是浓烈的悲伤气息,像是从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