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表情已经将他心里想的什么都卖了。
“嗯。”
想到知道这件事的过程,赵长安有些复杂地点头。
鬼知道一个姑娘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告诉他,她是陆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什么。
他只觉得天公不做美,这个女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年纪轻轻就疯了,还拿别人当傻子。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还说得一本正经的。
荒谬的是,他还被这个摔坏了脑子的女人制住了。
然后被拿刀逼着相信她就是陆绝。
他当时梗着脖子就是一句,要杀就杀,我们北镇抚司的人从来不受威胁。
这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
相国寺中德高望重的妙一禅师还能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冲着那个女人道,“你看,除了我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没有人会相信吧。”
他当时就震惊地看着妙一禅师。
心道大师是不是被威胁了。
出家人可是不能打诳语的啊!
然后那个女人生气了。
片刻后,冷笑一声,粗鲁地将他摁到了纸上,指着她刚写的,墨迹未干的几个字道 ,“你好好给我看看!”
这一看他就吓到了。
别的他或许不知道。
但是陆指挥的笔迹他却是认得的。
毕竟前前后后也抄了那么多案卷,已经印在脑海里了。
他回忆着这些日子陆大人确实是怪异了不少。
而这一切的时间点,也恰好与这个自称是陆绝的人所说的时间对应上。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女子漂亮的脸,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此刻。
不注意还好。
一注意这些时日被他疏漏的细节在此刻都都涌现了上来。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了那端着茶杯的手此刻翘起的兰花指。
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去看陆指挥的这张脸。
他想了想往日陆指挥不屑一顾生杀予夺的模样。
然后垂下头,便瞅见了此刻这张脸哀愁不已娇弱无害的样子。
美则美矣,但是很要要命。
赵长安微微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幻灭。
说得严重一点,就是他过往的信仰都在此刻崩塌殆尽,只扬起一地的灰尘,糊了他满眼。
沈昭昭却并不知道这孩子脑海里精彩纷呈的心理活动。
她正准备问些什么,一时却有些语塞。
以陆绝的身份同赵长安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好不容易已经能够正常地和他说话的。
现在猛地让他知道了她的底细。
知道了陆绝其实并不是陆绝,而是她沈昭昭。
她还前前后后假装那么些日子。
她觉得有些别扭。
感觉自己相当于要以沈昭昭的身份同赵长安说话。
顿了顿,她声音轻缓,用沈昭昭的语气问道,“是你扶我回来的吗?”
脸还是陆指挥的脸。
但是此刻说话的声音很轻,面色也很是柔和,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
幻灭归幻灭,但是比起那个拿着刀一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就杀了你的陆指挥。
他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位女娘子似乎更好相处一些。
好相处的沈昭昭此刻心里却想打人。
她这两天过得可真是热闹非凡忙碌无比。
先是大清早被高府尹薅起来一道去查案,沿着那个湖一圈又一圈地转,接着被拉着去看尸体。
然后又目击了贺谨言的背叛,然后哭了许久,又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个白天,接着又被薅出来查案,说是又死了一个人。
之后就更是刺激了,后厨的黑衣人要杀她,这个叫崔颢的也要杀她,还将血溅了她一脖子。
她本来就累,头一直昏昏沉沉的。
又加上这么一连番的刺激之下。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头晕得再也撑不住了。
但是奇怪的是,头晕成这个样子,却一直没有失去意识。
不知道是因为她觉得现在晕了不合适一直强撑着。
还是这几日见了这么多的大场面,头已经晕习惯了。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
面前的赵长安突然好奇地问,“你是哪家的娘子啊?多大了?怎么就跑到了陆指挥的身体里面去了呢?”
沈昭昭;“……”
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就相信了陆绝讲的这个诡异的故事了呢!
她能不能也学着回沈家在阿爹阿娘面前讲上一讲呢。
沈昭昭于是告诉他。
她姓沈,父亲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医官。
然后又将侍郎府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同他讲了一些。
听到落水后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北镇抚司了。
赵长安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她一醒来就开始哭,哭得涕泗横流,上气不接下气的。
并且这个场景,差点没成为他的阴影。
那么后来在诏狱的晕厥。
在北镇抚司前厅见到尸体的晕厥。
以及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举止,以及面上浮现的慌张与惊恐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昨日来来往往,案件跌宕起伏,更有人想要伺候而动,想要趁乱下手。
在来相国寺之前。
沈昭昭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这些时日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贺谨言,
就是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然而现在。
最先知道她和陆绝的秘密的,是赵长安。
并且,已经没有告诉贺谨言的必要了。
沈昭昭歪着头。
然后她听到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响起,“沈娘子,你不要害怕了,我武功还可以的。”
沈昭昭望向面前的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