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空里点缀着零落的星子。
凉风吹来,原本微微敞着的窗户被风猛地一刮,哐地一声吹上了。
沈昭昭懒懒地躺在榻上。
想着方才与叶氏所说的一番话。
贺谨言与嘉懿公主的私情无论是怎么被揭开,但是不能从沈家传出去。
因为沈家人微言轻,届时嘉懿公主追究起来,无异于大祸。
所以她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只说是因为与贺表哥一道长大,对他的感情也只是对兄长的孺慕之情。
叶氏却很是诧异。
连连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她。
沈昭昭急忙否认给含糊了过去。
叶氏扭头却说起了贺谨言的好话,从少时的温润体贴对昭昭极好,说到了如今前途大好,不少世家大臣都想招他为婿,但他却不畏权贵,不慕荣华,只想着昭昭。
那是因为世家大臣怎么比得上皇家。
世家贵女哪里比得上尊贵的金枝玉叶。
但是沈昭昭更觉得恶心的是。
贺谨言明明已经同嘉懿公主有了私情。
她也已经与贺谨言明确表明了,已经知道了他与公主的事,曾经的婚事也不过是一句戏言,就此作罢。
但是对方却依旧振振有词地说自己一片深情。
与公主之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乃是被迫之下的行为。
沈昭昭实在不想听,当时面色极冷地将贺谨言请出了自己的房间。
“贺表哥如今前途大好,我实在不敢阻碍,至于当初婚事,不过是阿爹的戏言,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贺表哥囿于恩情不好推拒,双方并非自愿,做不得数。”
她还记得贺谨言只是面色难看地离开了。
但是如今他却在阿爹阿娘面前重新提到了两人的亲事,似乎还打算要娶她。
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昭昭并不打算将嘉懿公主的事告诉叶氏。
她还记得嘉懿公主怎样地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为了贺谨言,不惜亲自到大理寺的诏狱之内,毒害她。
她还记得当时被强行按住灌入毒药的无力。
以及毒药入喉的冰冷以及无助。
如果不是陆绝,她可能已经死在了嘉懿的手下。
她还是得尽快撇清和贺谨言的关系。
否则那个嘉懿公主发起疯来,又会不管不顾地对她下手。
“哗”地一声,窗子重新被吹开。
屋外的冷风也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嗖地一声将烛火吹熄了。
原本埋着头窝在沈昭昭怀里睡觉的猫团子突然起了身,冲着窗户“喵”了一声。
“诶,你现在不仅挑食,胆子也越来越小了,不就是刮个风吗,看把你吓得。”
沈昭昭冲着猫团子嘟嘟囔囔地埋怨着,起身准备去关窗户。
地上的猫冲着窗户再次“喵”了一声。
沈昭昭赤着脚,露白色的寝衣拖在地上,外头朗月星疏,风虽然刁钻,月光却澄澈得不像话。
沈昭昭似有所觉。
赫然抬头,正正对上一双深邃漆黑,似乎含着朗月秋华的双眸。
她的眸中尽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喜。
“你怎么来了?”
对方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衣袍,但身姿笔挺,此刻豁然抬头,一张明丽英俊的脸便闯入沈昭昭的视线。
纵然早就知道陆绝长得好,在成为“陆绝”的日子里,沈昭昭也不是没有近距离地观赏他的脸,但此刻在月色之下,与他隔着窗户面对面地相望,心竟然莫名地一紧。
沈昭昭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眸子明亮清澈得恍若冬雪消融之后的溪水。
她本就眉眼精致,五官漂亮,此刻微仰着脑袋看过来,越发让人心动。
陆绝眸光微动。
但下一刻再望向沈昭昭时,已然恢复了冷静。
“我是来取那枚玉佩的。”
原来只是来取玉佩的。
沈昭昭有一瞬间的失落,却还是转身去匣子里取那枚玉佩。
屋内的烛火被重新燃起,地上也不住地泛着凉意,沈昭昭踩上鞋子,握着那枚白色的玉,透过窗户往外递。
动作间。
她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了自己的掌心,一触却又很快收回。
陆绝不动声色地将玉收了回来,似是不在意地问,“你父母亲可有问及你为何在北镇抚司?”
沈昭昭正诧异着他突然如此相问。
便听到他继续淡淡地道,“此前身体互换,你我行为亲密乃是无奈之举,如今换回来了,我已经让北镇抚司的人往后见到你,也权当不认识。”
沈昭昭本就有些失落,此刻因为陆绝话语中的疏离,原本还热切的心霎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她没有想到,换回来之后头一次与陆绝说话,他竟然就是急着与自己撇清关系。
就像那些时日的互相信任,舍命相互,都像是一场根本就不存在的幻梦。但是她也很快就意识道,最开始在和陆绝提到换回来的时候,她就是打算和北镇抚司这样危险的地方再不往来,和北镇抚司里面这些危险的人再也不要扯上关系。
但是此刻她忍不住莫名地恼怒起来,心情也不受控地有些烦躁,“这样最好,之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不想再想起来了。”
“当然,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只是你的沈家娘子,再也不会和北镇抚司扯上关系。”
陆绝就站在窗外,月光依旧洒在他的身上,却再无方才的温柔静谧,而是清冷萧瑟,让人无法靠近。
“我也并不想和北镇抚司扯上关系,现在玉佩已经还给你了。”
沈昭昭的语气中带了些愤怒,话里的意思也是在说,玉佩已经归还,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没等陆绝转身,地上的猫团子却跳到了窗户上。
冲着窗外的人熟稔地“喵喵”地叫了起来。
陆绝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