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恬顿时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就连独孤银也忍不住扬了扬唇。
祝清唐住的,是知州县的一处小茅屋,两室一厨一卫,还有个小院子。
茅屋破烂不堪,只能勉强遮风挡雨,外面的院子被风雨淋得透顶,院内的一切都被瓢泼打翻。
尹落竹有些嫌弃地捂了捂鼻子,“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住吗?”
独孤银与尹恬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皱着眉打量着四周,院子虽破旧,可其他地方都较为干净,明显是住了人的。
“我们是清晖宗来的,祝清唐在吗?”尹恬提声问道。
话音刚落,正对面的茅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一个消瘦的男人探出了头,深凹的黑色眼窝,瘦挺的鼻梁,有些发黑的唇,瘦弱无骨的手指,声音嘶哑,“我就是……”
“啊!鬼啊!!!”
措不及防的尹落竹大叫一声,立刻惊恐地躲在了尹恬身后,尹恬虽心也提了点,但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独孤银倒是压根不怕,她走上前去,解释了起来,“我们是清晖宗弟子,是为了完成你在清晖宗的委托,你的妻子如今找到了吗?”
“妻子?”祝清唐消瘦的身形有些踉跄,这两个字像是唤醒了他心底的生机,那混浊的眸子不由闪烁。
“妻子……没找到没找到,你们能帮我找到她吗?”
独孤银还没说话,却又见他从屋内走出,那是一个瘦弱不堪的身体,松松垮垮的衣裳穿着,像是包着一个骨架子。
他眸光希冀地看向院子一处,驻足在原地,呢喃道,“庭有相思树,吾妻走丢之年种,现已亭亭如立矣……”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向了茅屋里面,也没关门,传来阵阵琐碎的声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嘶哑地嗓音带着遗憾“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①”
声音停下,他从屋内走出,拿出了一个珍藏的画卷,他小心翼翼地吹去,掸去上面的尘土,这才视若珍宝地将它缓缓打开。
是一副美人凝视图。
画中美人黛眉美目,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双腮泛着绯红,眸色明亮,看向人时像是含着点点星光。
“好美!”尹落竹不由惊呼。
自画卷打开,祝清唐便沉默下来,不似之前的呢喃诗句,不似之前的颤颤巍巍,他立在画前,这一次,却像极了画中人的丈夫。
他伸出手,爱怜般地抚过女子的脸庞,一滴清泪垂然而落,“红嫣,我想你了……”
“你到底在哪儿?五年了,我从未停止过找你,可无人知晓你在哪儿,你若是不幸离世,可又为何不入我梦来,带我一起走呢……红嫣……红嫣……”
他情至深处,竟抱着画卷哭的泣不成声,泪水成串掉落,好像要将这五年的心酸与思念全部哭出。
尹落竹抓住尹恬的手臂,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许,这个时候让他自己度过会好些。
祝清唐伤心了半个时辰,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晕过去了,他五年的身心疲惫,身体似乎早已到了极限。
独孤银替他输了些灵力护住心脉,耐心等他醒来,说到底,也是个苦命人,只是他的妻子,是怎么失踪的?
祝清唐幽幽醒来,他盯着满屋子的三个女子,立刻变了脸色,推搡着让她们出了屋门,“姑娘见谅,这是我与我妻子的屋子,其他女子不能进。”
尹落竹被他逗乐了,调侃道,“你们这么情比金坚,她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这话一出,一本正经的祝清唐突然变了脸色,压抑的很,垂眸盯着地上,良久才叹了口气,他走到了院子里破旧的台阶坐下,娓娓道来。
五年前祝清唐参加科举,此去上京城路途遥远,为避免妻子红嫣吃苦,他便让她在家等着他,待他考完,定立即赶回来。
“你回来后发现妻子失踪了?!”尹落竹问。
祝清唐摇头,“不是,我回来后红嫣还在,还有我温存了一晚,可翌日一早,她却不见了,突然失踪了!”
“怎么个突然样子?”独孤银追问。
祝清唐努力回想起来,“平日里红嫣自会起来在院子里修剪些花草,可我醒来时,却并未发现花草有被修剪,甚至屋子里也并没有她的任何东西,就好像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尹落竹道。
祝清唐也是不信的,可当他陆陆续续问邻居,启程又去上京城,往返到知州县的四处五年后,他这才彻底死心。
妻子失踪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想到这儿,他眉头紧皱,一个劲地敲打着自己的头,就像是恨极了自己,“我早该带她一起去的,都怪我,都怪我!!!”
“红嫣,你为何一日都不曾入我梦来,你可知我想你了,我想你了……”他的眼泪又徐徐落下,若是在此前,他最是耻笑男子痛哭流涕。
可是如今,他还是成为了他讨厌的人。
动不动就哭泣,找不到红嫣哭泣,想她又哭泣,他是个没用的人,他饱读诗书,却找不回自己的妻子!
“红嫣可有什么仇家?你们可有什么仇家?”独孤银听完后,冷静地问了起来。
红嫣突然失踪,最为可能的,就是仇杀,或者绑架了她。
祝清唐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我们待人和善,从未有过任何的仇家,为未曾有与其他人吵架拌嘴的经历。”
“红嫣人怎么样?”她又问。
祝清唐回神,“她说话温柔,对我极好,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我却没能护好她……”
“你确定她还活着吗?”独孤银没有理会他的呢喃,继续问。
这话一出,直接让自责的祝清唐更加自责起来,他眼眶又红了,喉咙滚动嘶哑,“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亲口说出妻子已经死了,这任谁恐怕也说不出口。
尹落竹叹息,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