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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时因北疆的战况有变,担心误了拦截原真的计划,上岸后的形势又因陈靖离开上原的时间恰到好处,已经不能十分确定原真近期南下了。
秦臻派去探路的人来报,燕郡此时风平浪静,甚至襄平也无埋伏的异常,该是全都没有料到陈济会在大楚同北晋交战时急于谋反。
而陈谦润和钟凝雪北上的踪迹同样不为人知,秦臻率军在前方带路,尽可能隐蔽地前行,便是一路顺风,距离从临歌出发已经过去半月,预想的寒冷只断断续续感受了几日,到襄平地界时,迎来了立春。
行军襄平途中发生过两件大事,一是朝离来信,禀告萧夫人和红阳已安全到夏州,萧夫人虽不满陈谦润的欺骗,却是不会轻易要求朝离送她回临歌,以免添乱。
至于谢云鹤,朝离将他能想到的全列了出来,不过是一些从它处听来的只言片语,陈谦润和钟凝雪反复看了几遍,对谢云鹤此人的底细仍是一无所获。
二是原真主动求和的消息在大楚已是人尽皆知,陈靖延后原真入楚的和谈时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赞,对于北晋长久以来的龌龊行为,楚人希望的是趁机一举收复失地。
此时收复失地确是明智之举,北疆有严卿和谢云鹤两名大将,再增派些能人志士,致力打败原真,虽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却也会给北晋狼狈一击。
陈靖不敢,他将能调的人全都调去打原真,余下调不动的极有可能会一齐来对付他,在陈靖眼中,即便将失地收复了,他的皇位丢了,对他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应该将陈靖安排到战场上去做先锋,”钟凝雪道,“亲眼看看敌人的枪炮口对准的人,看看牺牲和鲜血,看看誓死不屈的战友,看看躲避战乱的黎民,我不信他还是没有一丝动容。”
她随即又道:“他怕是不敢去,万一丧命在战场,白白将皇位落到他人之手,他不亏大了么?”
钟凝雪讽刺人的话是随口道来,一同在场的凌霄不动声色地仔细回想一番上岸前和钟凝雪的对话,确定她没有像形容陈靖一样形容自己,才暗自叹息一声。
“背负骂名仍不知悔改、不思进取,”陈谦润讽刺人毫不逊色,“他的底线和坚持实在令人佩服,全大楚的人加起来都说不动他,我们更说不动。”
凌霄又不动声色地回想在辛港上岸后同陈谦润的对话,确定陈谦润也没有像形容原真一样形容自己,又是叹息一声。
“真盼着陈靖和陈济撕破脸皮,光明正大地反目成仇,”凌霄道,“一起同归于尽。”
凌霄不过是说说,以示对二人内斗的不满,即便陈靖真出了事,陈谦润登上了皇位,也不会坐稳,蠢蠢欲动的地方势力,北晋、东亭和丹陵,没一个好对付,尤其北疆正有战事,把控不好局势,会引起整个大楚的动乱。
而州郡制度的弊端是必须要解决的,且要狠下心去,将意图谋反势力坚决除掉,当前形势下,牺牲最小的办法是先解决一部分外患,避免大楚内部势力群起对抗朝廷时,北晋、东亭和丹陵趁机侵犯大楚疆域。
这也是陈谦润和钟凝雪将燕郡的陈济当成首要对付的人的原因,燕郡接壤北晋和东亭,燕郡若能顺利收入囊中,加上严卿正在北疆指挥战事,再一同对付原真和贺兰俊,大大增加胜算。
“我也这样希望,”钟凝雪道,“他在这世上多活一日对他算计过的人都是大不敬,可死在陈济手中太便宜他了,我们应该让他看到大楚有能力打败原真和东亭,将失地收复,而功劳与他完全无关,是千千万万的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他虽是身为大楚的国君,那份荣耀却与他毫不相干。”
钟凝雪因钟侯爷的过世对陈靖记恨颇深,以至于每次提及陈靖都免不了讲些讽刺的话来,她说完这些,或许是觉得不应该在他人面前频繁表示对陈靖的不满,也或许是因想到陈靖而急火攻心,要迫使自己冷静一下,避免说出更多讽刺陈靖的话,她与陈谦润打过招呼,出了军账去。
军账内只剩陈谦润和凌霄,钟凝雪离开后,凌霄问陈谦润:“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钟侯爷的离世对王妃的影响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深刻一些么?”
陈谦润道:“记得。”
凡是与钟凝雪有关的话,他全清楚的记得。
“她控制着自己没动手去将陈靖刺杀掉,”凌霄道,“是她做过最为忍耐的决定。”
陈谦润没说话。
“我若是她,”凌霄道,“我不能保证我能控制住自己。”
陈谦润点了点头,依然没说话,起身来也出了军账去。
立春时节,天气暖和起来,陈谦润还是将钟凝雪的披风给她披上了,陪着她沉默地向前走着。
钟凝雪先开口,她道:“每次提到陈靖,我都表现的过分激动,说的话也多了一些,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和凌霄。”
“我想说的更多,”陈谦润与她开玩笑道,“不过是想等你说完我再说,没想到你说完竟走了,所以我只好出来与你继续说了。”
陈谦润偏过头去,问她:“你还想听么?”
钟凝雪轻声笑了,扭头看他一眼,摇摇头,看向前方,问道:“我们该不该给严卿师兄回信?”
原真应是没料到陈靖因去临歌推后和谈时间,更不会想到陈谦润已经北上到燕郡,他好像还在等待陈济行动的信号。
严卿师兄来信说,原真一方面配合同大楚的和谈事宜,待大楚将领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的不对,大楚反悔,收回同意和谈的决定。
另一方面已经准备随时率军南下了,不知原真有意还是为证明确实是想同大楚和谈,他主动与严卿说出了南下的路线,与陈谦润和钟凝雪猜测的一样,从崇山城过,但未确切提及崇岭。
他也不会说经过崇岭,既是到上原为和谈,自是哪里地形平坦、距离最近,经过哪里,不会从一处丘陵路过,虽说不考虑地形,确实从崇岭过是最近的。
方才他们在帐中就是预备讨论回信的问题,只是先提及陈济,钟凝雪出了账去。
“越接近北疆,我心中越不安,”陈谦润道,“即便能想到原真和陈济的计划应该不会有我们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