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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鹤到襄城那日,严卿前去接应,二人不知都聊了些什么,待来与陈谦润会合,只道已将怎样打原真商量的差不多了,只等陈谦润拍板,他们立即出发北上,向原真宣战。
钟凝雪并未参与到他们谋谈中去,找了个比昨日陈谦润找的那个还要蹩脚的借口,陈谦润将信将疑地在床边守了她片刻,先是摸额头,又往手腕、胸口、腰上各处摸了摸,并无一丁点的发烧迹象,十分担忧地盘问几个回合后,陈谦润终于“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陈谦润当即答应打原真的事不用她再操心挂念,要她好好歇息,待她的病痊愈了,或是她想过问了,再随时过去。
又下令将凌霄召来,命他务必将王妃医治好,如若不然,就把他放进那深山老林,自求生路去。
凌霄胆战心惊、一头雾水地领了命令,慌忙赶来,他惊的倒不是陈谦润要把他丢到山中喂豺狼虎豹去,而是不禁猜测,王妃这次又是得了哪样病,让陈谦润这般着急。
待见了人,他又是一惊,钟凝雪哪里像是生病的人,同往日一样冷静、镇定,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前喝茶,帐中只两名侍女,陈谦润并不在。
凌霄立在门口,试探着叫道:“王妃?”
钟凝雪见凌霄来,才想起是不是要装出些病人的样子来,奈何她并无一丁点演戏装病的天赋。
尚在床榻上时,对着的是陈谦润,是她认为在他面前可以暂且放下一些事,向他撒一撒娇的人,除了陈谦润之外的人,统称为外人,而在外人面前,她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于是她从容不迫、极为镇静地与凌霄沉默对视片刻,直言道:“我并未生病,王爷的吩咐可不必放在心上。”
凌霄:“……”
凌霄也是个脑子转弯转的快的,他随即笑道:“如此便好,若真将我放到山林里去,怕是前有狼,后有虎,两面夹击,我定被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这要传出去,岂不是死的窝囊。”
钟凝雪道:“王爷唬人真是有一套,无论他说哪样的重话,你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必在意便好了。”
凌霄自然不能与她对着讲,真把陈谦润惹生气,那唬人的话可就不单只是一句话了,他但笑不语,抱着药箱往前也不是,往后退离开也不是。
钟凝雪道:“倘若凌公子同我一样也是个闲人,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坐片刻。”
凌霄忙道:“王妃既然这样讲,我就打扰了。”
凌霄边坐边道:“严将军和谢将军来到这军中,往后我更是个闲人了,但王妃可不是闲人,北晋使臣那件事换做我,我是不能立刻就办成王妃那样的。”
钟凝雪在那日派骑兵送北晋的使臣时,也下了密令,将事情办妥后,只管在原地驻下,有事没事领着人去两国交界之处转一转,那两千人谨遵钟凝雪的命令,时不时现身在北晋的眼线中,只是闲来无事地遛马,并无要越界动手打仗的样子,原真的人虽对此迷惑不解,但总归能想到来者不善,怕死的原真更是加紧了同东亭的联系。
这是钟凝雪为打原真打下的一个基础,有了这个基础,陈谦润他们商议后续宣战事宜便不用大费周章地谋算怎样找理由了,由这队人出发,怎样都能找出个于情于理全都说得过去的。
钟凝雪只听前头的,后头的好话一句也不理会,她与凌霄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军中可是不养闲人的,凌公子倘若是个能打的,便派你去引诱原真吧。”
钟凝雪这话不是没有缘由、平白无故说的,陈济既许给东亭好处,定也有原真的份,否则原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冒险南下,差些丧命崇岭。
凌霄哭笑不得:“既是王妃亲口提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后他正经起来,道:“无论东亭还是北晋,哪怕没有战事,也会冒险再次来大楚的地界。”
钟凝雪问道:“你和文书礼可有计策对付贺兰艺?”
凌霄摇头:“只知当前万不可惊动他,敌暗我明,贺兰艺又是个诡计多端的,尚无头绪。”
钟凝雪低头看茶水,沉默片刻,抬头看凌霄,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但要同王爷商议后再决定,到底能不能用。”
凌霄:“……”
“安乐公主若从临歌往北疆来,秦臻的行踪就快瞒不住了,”钟凝雪道:“不过那时应该能将原真溜得团团乱转,令他对东亭起疑了。”
“可是贺兰艺……”
“对付贺兰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立刻就能想到怎样对付他的,我方才不过浅浅地想到一些,具体怎样,还要同王爷仔细商议,此事急不得,也不能急。”钟凝雪道,“不过这事定要交给你和文书礼去办。”
凌霄只当钟凝雪方才是随便一说,听完这话,知道钟凝雪并无玩笑之意,他由此悟出些什么来。
“莫不是……”凌霄一边犹豫,一边道:“要我去做卖国贼与原真拉近乎么?”
钟凝雪却将他猜的全都否决掉,道:“将原真引入大楚的地界,比襄城再往南一些,无论能逃回去多少,都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凌霄了然,他道:“打原真是打给贺兰艺看的。”
钟凝雪微乎其微地笑了笑,以示凌霄想的是对的。
凌霄接着问:“王妃将此事交给我和文书礼,是因为信任么?”
出乎意料,钟凝雪答道:“那倒不是,因为你和文书礼总是吵来吵去,王爷觉得这多少显得我们这队人不团结,有失军中的颜面,那么一有机会,便给到你们,以好同心协力将事情办妥当了,要是这次回来,还是吵吵闹闹的,王爷该是真的将你放进深山老林里去。”
她的话不分真假,凌霄惊讶道:“此时就命我们去么?”
“不一定,”钟凝雪又十分认真地说道,“要问王爷的意见,我怕我想的是错的。”
凌霄稍一停顿,问道:“王妃觉得这军中将领,全都是真心实意地站在王妃和王爷这方的么?”
钟凝雪并不追究他为何突如其来且如此直率地问出个这样的问题来,她依然镇定自若:“不觉得,但此时能来的、敢来的,都是真心实意想打北晋、东亭的,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