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护卫围成团,只待屠.杀。沈如春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陈惊山,他狼狈得很,身上的沙和血混在一起,斑驳不堪。
沙匪见敦州军士来了,旋即作鸟兽散。
四下又陷入一场混战,先前被围猎的护卫成了追逐的猎人。
“陈惊山!”沈如春大声喊。
陈惊山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嘴角面上都挂着伤,高高扎起的发被风吹着往面上贴。只一眼,他握紧手中的刀,转身去追逃散的沙匪。
沈如春一直因紧张而屏住的呼吸终于通畅,她开始猛烈地喘息,大脑忽然发麻,来不及细思,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便看见趴在床榻打瞌睡的小画师。
她伸手将他推醒了。
小画师身子一惊,揉了揉眼,道:“你醒了?”
“人呢?”沈如春问。她这副没甚么表情的面容让小画师又想起了她先前的模样,让他又敬又惧。
“甚么人?”他问,随后大约是明白过来了,道,“回来后,又去敦州最有名气的酒馆吃酒了。说是劫后余生,要好好庆祝一番。”
“你不去?”沈如春问。
“我照顾你。”小画师说,说完有些心虚。他留下来一半是因为要照顾沈如春,还有一半,是因为他根本没甚么心情和胃口。劫后余生?在他看来,那是吓走了他大半条命!他不理解,为甚么那些人,身上挂着伤,还能有心情去酒馆吃酒作乐。
沈如春在床上又躺了会罢,下床拖着小画师一道去街上买了几贴药。敦州真是个繁华地,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囊中羞涩。
逛了好一阵后,小画师心中最后一丝惊惧也扫光了,他咬着手中的蜜瓜,鼓着嘴道:“这几日,这几日我画几幅画,到时我们一起拿到街上去卖。得了钱,对半分。”
沈如春夸他仗义。
小画师说:“那可不,过命的交情。”
暮鼓敲响时,两人嘻嘻笑着往邸舍中走。正好同吃酒回来的一行人撞上。
“小娘子身子养好了?”他们皆晓得是沈如春前去搬了救兵,因此见了她,格外热情。其中一个年轻的胡人拎着一小包糕点,塞到沈如春手中。众人又闹哄哄乱作一团。
沈如春明白他们调笑的意味,红着脸不说话。小画师也跟着乐,又有好吃的了!
陈惊山隐在其中,沈如春和他对上眼,他又将目光挪开了。
唔,还在生气呐。沈如春有些郁闷。
众人皆不晓得两人端倪,只有为首的胡商瞧出些古怪,明明他记得最初是那小郎君将这小娘子带来的,怎么一路上这两人又好像是完全不熟的样子。
渐渐入夏,夜晚中开始有悉索虫鸣。
陈惊山从浴桶中出来,裸着上半身。他站在铜镜前,胳膊上,腰腹上,几道伤痕交错。新添的,旧时的,或深或浅。有几道,他是记得格外清的。特别是右肩胛这处,他看着这块凸起的丑陋疤痕,这里曾经是钻骨的痛。
现在还不曾散。
他想起今日同沙匪交战时的情形,右臂微微发颤。
外头传来叩门声。陈惊山收神,伸臂捞过搁在横架上的外袍。
“陈惊山。”
在听到门外那人的声音后,他又将衣袍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