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去一只手臂的“人”,正在她右边几步之远,摇摇晃晃地像她走来。
祁期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绝望和恐惧。
她忽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是连伤感的时间都不能拥有的。
在医院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医院里独有,虽然她早就想到这或许是国家甚至世界都在发生的事,但直到这一刻,这个念头才开始深入人心。
她毫不犹豫地发动电瓶车,虽然她仍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但是她觉得,只要远离这个地方,哪里都可以。
电瓶车风驰电挚而过,吸引了一些在街上游荡的“人”,笨拙的身躯起身追赶,但电瓶车足够快,一眨眼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随着电瓶车驶入街道,祁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四周变换的景象。这一次,她把一切全都看进去了。
平时挤满了车的停车场只有半满,有些车看起来被剐蹭过。几辆车的车窗上有血迹,远处还有浓烟滚滚升起,毁坏了天空。
祁期脸色发白,她看过很多科幻恐怖片,却从不认为这些事是可以真实发生的。
但此刻,她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这个世界变成了死人吃活人的模样。
她唯一见过这样的场景,是在电影里。那些怪物名叫:丧尸。
丧尸。丧尸。丧尸。
这真的不是梦吗?
祁期看着周边移动的景象,恍然间意识到,她正在开车,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她猛地停了下来。
弟弟。
她想起来了,她要去找弟弟。
她弟弟还在不远处的大学宿舍里。在她高中那年,她的父母因车祸去世,从那以后,她便和弟弟相依为命,他能找的人只有她。
她也只有他了。
祁期一个急转弯,开上了左边的小道。
全速开了几公里,祁期才发现一开始看到的浓烟的起点。
一架黑色直升机坠毁在路旁的草地上,黑烟滚滚、熊熊燃烧。不远处是一个被撞毁的信号塔,或许解释了为什么手机没有信号。
又往前开了几公里,她终于到达目的地。
看着眼前曾经充满青春气息的延江大学,现在已经像是一栋荒废了很久的废弃楼。
金属围栏是打开的,她走了进去。
虽然大学里没有一丝人影,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保安亭里找了一个防身的武器——一个被落下的警棍。
她调整了一下握着警棍的姿势,好更方便轮棍子。
弟弟祁朝来大学报告的那天是她送的,所以她知道他的宿舍在哪。
校园内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凭借着记忆,她走到了一栋十五层的大楼面前。
轻轻地推开大门,祁期走了进去。
进门是一个走廊,正旁边是楼梯门,走廊尽头往右拐是一个电梯。
祁朝的宿舍在九楼,要上去就必须要在楼梯和电梯之间选一个,偏偏这两个都是她最不想碰到的地方。
衡量了一番,她觉得在狭小的电梯里碰到的丧尸会比楼道里少很多。
不给自己斟酌的时间,她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看着楼层的数字逐渐下降,她开始心跳加快,并且举起了警棍。
“3楼……2楼……1楼。”
叮的一声——
“卧!操!!”二话不说,祁期一棍子轮了过去!
一个朝她扑过来的丧尸被轮的往后仰,摔在了它身后八九个丧尸身上。
祁期转身就向楼梯口跑,身后还跟着紧追不舍的丧尸。
推开楼梯门,情况比电梯好点,起码门后面空无一人。
身后的丧尸快要追来,她脑一横,直接冲上楼梯。
数着楼数,一口气相安无事跑到六楼,祁期忽然一顿。
七楼,
有一堆丧尸横亘在楼梯中间。
数量起码是电梯丧尸的两倍!
它们被祁期的脚步声吸引,纷纷转头向她走来。
祁期旋即转身往回走,却发现从电梯里追过来的丧尸就在她后面的不远处。
两面夹击,进退都是死,再不容她多想,祁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开了六楼的楼梯门。
但由于楼梯门是黑色的铁门,所以她并不知道,六楼宿舍的走廊里,布满了丧尸!
“草你妈啊!!”她点背她一直都知道,她总是都安慰自己这是上帝和她开的小玩笑,但是生死攸关,上帝还他妈跟她开玩笑。
一双双乳白色的眼睛朝她看过来,祁期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跑向了第一间门开着的宿舍。
重重地将宿舍门甩上,她喘着粗气,又把旁边的柜子推到了门后边。
“嘭嘭嘭!”的砸门声响起。
木门在柜子的加持下似乎也抵挡不了如此数量庞大的丧尸,把手周围的木头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祁期还想将床推到柜子后面,但是她忽然发现,先前在医院楼道里跌落时伤到的手腕,在最初的疼痛过后,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死心,她开始用身体把比较轻一点的衣柜推过去,却被衣柜尖锐的角落划破手臂,留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疼痛感让祁期恢复了一点理智。
或许是习惯了逃亡的恐惧,一朝肾上腺素褪去,祁期感到了浓重的疲倦。
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吗碧。”她在最后关头依然口吐芬芳。
借着床杆的力,她坐了下来。久违的疲惫感终于涌上心头。
轰隆的拍门声回荡在逼仄的宿舍里。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认命了,祁期木木地坐在床上,仰着头看向前方,仿佛外面的声音根本就不存在。
直到一丝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亮的她眯起了眼睛。
转头看去。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