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夜的婢女都是昏昏欲睡了,所以三千很容易就躲过了旁人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姬兰玉的寝房。
一进入这个房间,三千就闻见了独属于姬兰玉身上的香气,他的步伐因为这个联想僵硬了一瞬,脸庞忽然有些燥热。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进入姬兰玉的寝房,这里面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沾染着姬兰玉的气息,令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傍晚,姬兰玉身上的气息包裹着他,诱惑着他,邀请他与自己一起就寝。
而现在,他当真站在了姬兰玉的寝房内,却不是为了与姬兰玉同寝,而是为了要姬兰玉的命。
这个想法犹如兜头的一盆凉水,立马冲散了三千的那点旖旎心思,连面色也苍白了下来。
三千用略微颤抖的手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刀柄上的坚硬硌得他手心生疼。他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姬兰玉床前,透过薄纱的床幔看见了姬兰玉熟睡的面庞。
睡梦中的姬兰玉红唇微勾,面庞泛粉,甜美得不可思议。而透过她身上的那层薄被,三千可以看见她白皙而纤细的一截脖颈——或许根本就用不着匕首,三千只要掐住这截脆弱的脖子,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
可三千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在看见姬兰玉面庞的那一刻,他就缴械投降了,他舍不得杀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别说亲手将姬兰玉杀死了,就连将她从睡梦中吵醒,三千都觉得是一种残忍。
姬兰玉就像是一团烈火,三千只要与之接触,就会不受控制地被染上属于她的温度。在这段时间里,三千辛辛苦苦地为自己的心筑起了一层坚冰,却敌不过与姬兰玉的一个照面,只要接近这团名为姬兰玉的火种,三千心里的坚冰就会立刻化为一滩水,一败涂地。
三千忽然不想反抗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芬芳的房中,他放任了自己心底的欲.念,任由自己站在姬兰玉床前凝视着她的睡颜,将她的模样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姬兰玉发出了一声不安稳的呓语,三千这才如梦方醒,悄然离去。
三千一路神思不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丢开那把匕首,突然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今日是疯了吗,居然还想杀了长公主?
不提贸然杀了长公主之后他会给自己招惹多大的麻烦,就说姬兰玉此人,本来也不该杀。
——犯错的是她父亲,是昏庸的先帝,与姬兰玉一个小小女子有何关系?
就算他与皇室有仇,也不该迁怒于无辜的妇孺啊,否则他与先帝那个昏君又有何分别?
方才他想杀了姬兰玉,并不是因为姬兰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而仅仅只是因为……因为他似乎爱上了姬兰玉。
他是何等怯懦,直到此时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是他自己没有守住自己的心,过错并不在姬兰玉身上,他又凭什么因为这个去剥夺她的生命?他可真是个混账!
三千的脑中清明起来,无尽的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他一抬手,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打了这几个耳光,三千的脸上又辣又烫,手也颤抖着,更加睡不着了。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三千半卧在床上,拿出了藏在身上的一个荷包。
那荷包样式普通,但荷包中的东西却被他珍而重之地取了出来,放在手心。
那是一朵干枯的桃花,由于存放时间太久,它早已失去了花朵应有的水分,看起来干瘪而脆弱,完全不值得小心翼翼地藏在这荷包里。
但这朵桃花是姬兰玉亲手摘下的,姬兰玉还曾用剑尖抵着它起舞。
三千一直悉心地保存着这朵花,即使花朵干瘪也不愿丢弃。
现在也是一样,三千将这朵枯花观赏了一会儿,又珍重地将之放回了荷包中。
真是可笑,他竟以为自己能对姬兰玉下得了手,殊不知,他连姬兰玉摘下的花都不忍丢弃。
——或许他早就栽在她手里了。
早在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她舞剑穿花,神采飞扬地抬头冲他一笑,他便知道,他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