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台阶下,潮水不知道积了几层,黑黢黢的,不见半点光亮。
狂风骤雨。腹痛没有丝毫缓解的意思,越演越烈,肩膀和地板支撑起伞,闻晏蹲在地上,是一朵暴雨中艰难求生的蘑菇。
冷汗冷雨淋了一身。
她抱住自己,点开手机,叫了个车,订单发出去,迟迟寻不到响应者。闻晏苦笑。暴雨夜很难打车,没想到,这句经验最后应在了她自己身上。
半夜两点多了。
手机弹出警告,还剩10%的电。她拉开列表,看了看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求救信息编辑好了,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太打扰了。
还是算了吧。
闻晏收起手机,目光投向雨帘。
再等一会儿吧,等雨势减小,等她肠胃争点气,让她不至于头晕腿软到走不动路。
轰隆——!
电光似箭,大雨没完没了,星与月溺死在海中,最后一颗太阳也已死于长箭之下,暗夜无灯,暮色如此深浓,天地陷入绵延无穷的黑暗。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不知今夕何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闻晏撑着膝盖,缓缓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冰冷僵硬的肢体,一咬牙,举伞若提剑,冲进了满城风雨中,朝着家的方向,一路飞奔。
秋风灌满襟袖,冷雨满身。
东方既白。
“阿切!”闻晏打了个喷嚏,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感冒了?”同事江伊人在工位上找了一下,递过来一包板蓝根,“我这只有这个,喝了舒服点。”
“谢谢,等会下班我买点药去。”闻晏接了,压抑着嗓子眼里的痒意,拿着杯子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一路上,经过的人们都在看她。
只是这目光和往常相比,起了几分微妙变化。
闻晏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疑似感冒造成的。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感冒很可能意味着另一种可能。
茶水间里。
一滴热水溅到了她鹅黄的泡泡棉开襟衬衫上。
她所过之处也如沸水飞溅,激起一连串的议论。
“那,就她。”
“看看看,就是这个女的。”
“哎,小红,我问你,你是愿意坐在宝马车上哭,还是坐在自行车上笑?”
她霜花一般的嘴角抿了起来,凉凉的视线略过那些闲言碎语的源头,像是在看她们,又像是根本看不到她们,高傲又冷淡。源流瞬间冻结起来。
直到闻晏离开,流言蜚语解了冻,有人不满地嘟哝了一声:“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卖肉的bitch?”
“听说你昨天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了,真的假的?我听说那车起码值八位数!”一回到办公室,常静端着杯子,脑袋凑了过来。
“假的。”闻晏低着头,小心吹开杯口的热气,抿下一口褐色的药汤。
常静啐了一口,回过头冲江伊人说:“我就说不可能吧。编故事的真没良心,包养这种事也能编到你头上,肯定是嫉妒你长得比她们好看!”
闻晏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从豪车里下来是真的,但车的价格是假。她爸闻总的座驾不是八位数,全球限量,九位数往上。
办公室的周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也就你们会信这个。”亏她刚开始还以为闻晏是什么正经人,平时装得清纯极了,要不是她眼尖识货,认出了她手提包的标,还真就被她骗过去了!
一个月薪四千刚毕业的小姑娘,哪来的钱买奢侈品牌子?周姐心里冷笑。什么男朋友,那老男人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这么不挑嘴,也不害臊!
或许是闻晏容貌过于漂亮,也或许是因为她平日里待人冷待,碍了谁的眼,围绕她的恶意与粉色传闻从没有消失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这些风风雨雨影响不到她任何,真正让她觉得棘手的是下班前接到的一个电话。
沈成欢开门见山,问她:“你怎么把季家得罪了?季家现在掌权的是季二,他就是个笑面佛,手辣心黑得很!上次不是跟你说了程家那女的投怀送抱未遂他帮忙封口吗?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君子,谁知道,他转头就截胡了程家一个大项目,狠狠咬下了一口肉,关键是程家还因为之前他帮过忙没办法翻脸,只能笑着把苦水吞了。他是真狠。”
闻晏闷闷地答:“那也没办法,我家让我去相亲,我有黎墨了,怎么可能去。”
沈成欢敏锐地察觉到了闻晏语气里的鼻音:“你感冒了?”
闻晏轻描淡写:“小问题,昨晚上淋了点雨。”
丝毫没提昨晚上的一波三折。
“你注意身体啊,听说今年的台风贼猛,全国大范围下雨降温……”
电话那头,沈成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空旷无人的落地窗面前,闻晏对着镜子里的倒影,拨弄了一下头发:“嗯,没别的事先挂了。我还上班呢。”
挂断电话,她松了一口气,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然而老天非不让她好过似的,下班前,主管临时通知她有个紧急项目,今天之内必须做完。
这就是她现在这份工作折磨人的地方。网络信息不为她个人的意志改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重大舆□□故,或许下一秒,就有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引发各大平台数亿网民的关注。
加班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人性的发明。
闻晏郁闷地坐在电脑前,强打起精神来。
等她提交完已经九点了。
秋雨清瘦,感冒似乎有些加重了,头晕眼花的。
回家途中,闻晏去了趟药店,简单买了些感冒药。
全身疲惫得像被十辆大卡车碾过,没什么食欲。
煮锅稀饭糊弄一下得了。
烧开热水吞了感冒药,想着距离稀饭煮好还有一个多小时,闻晏靠在沙发上,阖上了双眼,意识慢慢抽离、沉入黑暗……
……谁的手机铃声在响?
很吵。
“喂?”闻晏闭着眼睛,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