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乱飞的发丝别至耳后，闻晏毫无意外地摇了摇头，平静道：“忘了。”
她高中时对除了黎墨以外的人，都没投入多少注意，何况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早记不清了。
而且，有什么一定要记得的必要吗？
邓颖初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感慨道：“好吧，只能说，不愧是你。其实我高中那会儿特讨厌你，觉得你看不起我，就像现在，明明我们做过一学期的同桌，你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闻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邓颖初笑了：“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哪是看不起我，你是看不起所有人。而且你清高归清高吧，好像也不碍到我什么。”
“所以，为了让大家都平等地被你俯视，过几天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不去，”依旧是很闻晏的回答，“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家了。”
邓颖初在身后喊她：“这次班级聚会是和黎墨他们班一起办的。教语文的陈老师要退休了，大家想送老师最后一程。黎墨也在，你去不去？”
……
回到家，闻晏放下包，脱了平底的一脚蹬，换上拖鞋，走到窗边，蹲在三角梅和无尽夏盆栽面前，拿了把剪刀，咔嚓咔嚓，修剪起枝条来。
边剪边想着邓颖初的话。
黎墨要去同学聚会？为什么没告诉她？
她不愿过多揣测些什么，但同学聚会这种场合，实在是过于微妙了。黎墨他们班的同学聚会，席间肯定有人会提到宋礼礼。尽管她已经出国很久了，但触景生情，难保黎墨不会想起什么。
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
她……没有信心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比。
哪怕将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全压上，她也没有信心，能比得过宋礼礼。
很不公平。可是感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一刻或许比一生更值得铭记，要不怎么说，总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
咔擦，一枝粉白渐变的花叶落在地上，闻晏一愣，捡起被误伤的无辜枝条，扔进垃圾桶。
算了，不再糟蹋三角梅了。
放下剪刀，闻晏拿过手机，点进置顶的那个聊天框：【你要去同学聚会？】
黎墨：【嗯，周六】
闻晏：【那我也去】
对面沉默几秒，下一句话很轻地浮了上来。
黎墨：【下次吧】
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下次。一句很经典的托辞。
被承诺的下次，多久以后才会兑现？还是永远也不会兑现？
为什么不让她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闻晏心里想了很多，沉重又黑暗，但表面上，她的文字却依旧轻松着：【那好吧】
被屏蔽的高中群里已经在填报名表了，班长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她：“你可一定要来啊，都这么久没见了，大家很想见一见你。”
“没空。”闻晏冷淡地说。
那天她已经约出去了，沈成欢约了她逛街。
秋天到了，沈成欢嚷嚷着要去扫货，要给衣柜里添点新东西，还非要拉着她一块。
“我一个人逛多没劲，你也一起嘛，就当是出来走走了。”沈成欢说。
拗不过她，闻晏便应下了。
她们约了周六步行街。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的缘故，周五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绪不宁，将近三点才睡着。
第二天不出意外地起晚了。赶着出门，闻晏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色上衣，配条牛仔裤，一身再简单不过的搭配，就这么穿出了门。
到的时候，沈成欢已经逛过一轮了，身边跟着个店员，正拿着条带袖长裙对着镜子比划。
视线一转，看到镜子里的闻晏，沈成欢登时笑开了，转过身来冲着她比划：“快帮我看看，这条怎么样？腰上这带点镂空的小设计还怪有意思的。”
闻晏看了两眼，摇头：“不适合你，你是梨形身材，这裙子下半身的剪裁会显得你大腿很粗。”
“那好吧，”沈成欢依依不舍地放下裙子，满眼可惜，“这件我还挺喜欢的，但你说的也对，我穿不出来效果，还是别祸害人家裙子了。”
说完，她又拿了另一件起来。
闻晏双手抱胸，揉搓了一下双臂。店里空调开得太足了，吹得她一阵发冷。她向沈成欢打了声招呼：“我出去等你，你慢慢挑。”
说完，独自走了出去。
……
“就这些吧。”沈成欢指挥着店员把她刚挑好的衣服包好，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一偏头，目光穿透巨大玻璃窗，看到了窗外的闻晏。
女人坐在街边，低垂着眉眼，食指指节自下而上划动屏幕，漆黑的长发铺散在她肩头，露出苍白的侧脸和尖尖的下巴，仿佛青萍之末即将乘风归去的草木仙灵，工笔画一般的不似人间。
拎着大包小包的沈成欢，蹑手蹑脚，从背后偷偷靠近她，上半身向前，一下子扑了上来。
下巴搁在肩头，沈成欢的目光无比自然地投了下去：“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被沈成欢这一扑，她手指一错，点在空处，瞬间，填满整个屏幕的图片变小消失。
按下锁屏键，闻晏熄灭了屏幕。
最后一眼，沈成欢隐约看到对话框顶栏写着“进击的七班”。
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闻晏抬手，拍了拍沈成欢的脑袋，一本正经：“在想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不要跟个狗一样，见人就扑。”
“狗不好吗？你不喜欢狗吗？汪汪！狗狗说，漂亮姐姐别玩手机了，快来陪我玩！”沈成欢笑嘻嘻的，就着弯腰的动作坐了下来。
闻晏笑着摸了一把狗头，她的笑容雾气一样稀薄，转眼的功夫就散去了。心里藏着事的时候，连笑容都带着阴翳。
沈成欢没看到，低头扒拉购物袋，口中絮叨：“我还是买了刚才那件，实在是喜欢，我真的觉得超好看啊，虽然我穿着不好看，但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