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且不会让对方意识到。
他的疑问语气正在继续维护着自己的观点,凡事不用讲得太绝对。
“真事儿。”老炮儿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仗剑走天涯。时代背景变不了,我就干脆去西藏,出家当他妈的和尚。草,多酷啊,武侠小说里最牛逼的就那种扫地僧,属于深藏不漏型。”
李忘年有被他逗到,“怎么没去。”
老炮儿说:“听说和尚不能骂人。”
倒也没人非得去追究随口的话是真是假。
没隔几秒,老炮儿又说:“所以啊,百分之九十九的梦想都不会实现。”
“我不认为我幸运到能当百分之一。”李忘年仍保持着他的观点。
不过老炮儿没听出来,“嗐,没b事儿,你这从根源上杜绝梦想与现实的落差,挺好。”
剩下的话就都是敷衍了:“嗯。”
“我发现你最近话变多了嘿。”
“有吗?”
“绝对有,我他妈看着你多少年了都,你怎么着我能没数么。对,赵琴最近干嘛呢?也不说来看看我。”
“走天涯呢吧。”
“妈的,我就说我梦想怎么没实现,合着让这b小子给我抢了。”
“他的梦想也不一定是走天涯吧。”
“那谁知道。”
......
梦想怎么没实现。
当然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种东西了。
最近是潮湿雨季,空气中总有种黏腻的感觉。没有间断的风不是为了把气温变得更凉爽,只是为了把潮意吹进人的身体里,提醒回家记得洗澡。
或是想得邪恶一点,如果谁的身体里早早埋进了一颗种子,它就是在助长种子的成长,用这种方式浇灌着,加速种子发芽,参天大树迟早冲破肉-体。
枝繁叶茂,从口腔、鼻腔、眼眶、耳朵里往外涌,争先恐后,沐浴阳光。
是一个残破不堪的人。
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树。
换个角度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
凑近了看,原来是红杉。
回去路上,李忘年再次路过天桥。有可能不是路过,是有意往这里走。
不过只过去一年的时光,摇滚歌手依然在底下卖唱,只是也开始唱流行了。
反方向的钟。
李忘年在桥上,他在桥下。
今天围聚的人们也不算多,阴雨天嘛,更想窝在家。
摇滚歌手抬头看见他,笑着唱完最后一句,招手让他下来。
李忘年刚刚站定到他面前,便听他说:“最近总有人问我,这首歌唱过多少遍。”
“嗯。”
“想回到过去的人好像变多了。”
“这样。”
摇滚歌手问:“好奇怪啊,为什么人们总在用今天懊恼昨天呢?等到今天过去了,再用明天来懊恼今天。不是明明有着改变过去的机会?就这样在懊恼之中放跑了,然后又用明知道不可能的举动缅怀。”
李忘年微微点着头:“这样。”
“你也想回到过去吗?”
“不想。”
“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李忘年说:“我一般不会给自己留什么值得怀念的过去。当昨天过去的事情不复存在的时候,重新编一个就好了,反正已经到今天了,没人会认真追究的,过去的记忆是会被淡化的。”
只需要重新塞一段完美的,将其残缺的地方覆盖掉。
摇滚歌手感叹:“牛逼。”
“至于那些懊恼和缅怀的。”李忘年说,“可能是你的歌声将他们迷惑了,让他们错误地认为自己是某部电影里的主角。一般电影里都会有那种配乐吧?在主角相遇的时候,开始慢镜头,放一首关于爱情浪漫或者遗憾的歌。”
“我有这么牛逼?”摇滚歌手质疑,“听起来我就像迷惑水手的塞壬海妖。”
“不。”李忘年说,“是他们太想证明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听起来你就像老天派来监视他们的使者。”摇滚歌手说,“置身事外地观察人间。”
“不知道诶。”李忘年说。
“那你可就要小心一点了。”摇滚歌手说,“电影里很喜欢用这种套路的吧?明明是被派来监视的使者,不能插手人间烟火,却在过程里爱上了一个人类。”
听起来有点意思:“然后呢?”
“然后就去提醒她明天会下雨,天冷多加衣;去告诉她,那个看起来纯洁无暇的人其实是一只鬼;去拯救她,当下一秒她身旁的钢材倒塌,拒绝出现的死神带走她。”
李忘年貌似有点懂,为什么人们喜欢活在幻想里了。
幻想的确很吸引人,连他都忍不住继续往下听听了。
“再然后……你有彻底理解我的意思吗?明天下雨这件事,只有使者知道。那个人是鬼这件事,只有使者明白。死神忽然的出现,只有使者看见。”
“嗯。”
“人类的一生应该顺其自然,冻到了就得感冒,被骗了只能认栽,要死的时候就必须去死了。”摇滚歌手说,“使者不该干涉这些。”
李忘年突发奇想:“既然不该干涉,为什么还要给使者这种能力呢?直接剥夺掉就好了,能力有限才更好控制,做分内的事,不对吗?”
摇滚歌手一时哑然。
“是惩罚。”然后他就自问自答了。
不是考验,而是惩罚:“给予这种能力的初衷,就只是想看到使者破戒而已。”这样就可以找个充分的理由惩罚。
使者又不一定是永远忠诚的大天使,也有可能只是因贪玩而被捕获的恶魔。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窥觊大天使只不过是在恶魔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中再加上一条罢了,最最无法容忍的还是恶魔挑战了权威,质疑其降下的命运。
它是不公平没错,可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叫嚣,谁不要面子的?
狂妄自大也位列滔天罪行的前茅,干脆就放逐到人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