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继续说了?”言游挑衅,“你敢回家把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也跟你妈说一遍吗?或者告诉你爸,今天学校里有个女生骂他是万人骑的臭凯子,狗都不如。”
男生的火气被她挑起,再不济自己身旁还有这么多兄弟,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几句话治得服服帖帖,“你他妈的真以为自己多牛逼是吧?你俩给我按住她,今天把她扒光了看看,到底什么货色能让俩喜欢逞英雄的净替她出头。”
“来,拍,你今天不拍我□□是我孙子。”言游将手机摔到桌上,“我自己脱,还是你们来?”
“就说她是个骚……”
话语被椅子腿落地的声音打断,随后讲话的男生来不及搞清状况,就被李忘年掐着后脖颈按到桌上。
甚至懒得多废一只手钳制男生的腕,随他怎么乱挥,反正他挣不开就是了。
李忘年侧身时,被另一个站在右边的男生撞到肩膀。
他只侧目瞥了一瞬被撞到地方,淡声问:“你们一起上?”
那男生立刻哈着腰鞠躬,“不是故意撞的,对不起!”
“你说她什么了?”
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谎就死定了。
男生如此想着,脱口而出:“说她收费,还……附和了几声。”
李忘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扇。”
“草,他说的收费,关我屁事!”脸紧贴着桌子的男生叫道,“我他妈跟你无愁无怨,你跟我发什么疯?”
“现在有了。我没让你说话。”李忘年偏过脸,看向左边的男生,“你呢?”
“说说……说她没带那那那两个保镖。”旁边扇巴掌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他庆幸于自己没讲什么过分的话。
李忘年视线回归到被按住的人身上,“他呢?”
左边的男生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了。
李忘年又问正在扇自己的男生,“你,来小声重复一遍,一个字对不上,别想站着出门。”
男生红肿着脸,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他说……”
一份重合率90%的口供。
听完,李忘年说:“道歉。”
两声齐齐的“对不起”。
“别对着我。”李忘年蹙眉,“跟她说。”
两个男生调头弯腰:“对不起!”
“滚。”
两人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向出口冲,好似再晚一秒就会被魔鬼吞噬。
剩下的男生见势头不对,立刻怂了,“对不起,大哥,我不该,我不对,我是傻逼……”
“第二次了,我没让你说话。”李忘年揪起他,“你喜欢拍照,是吧。”
“我不喜欢,是她自己说的!”
“第三次,梁子有点大了。”李忘年扭头,对上言游的眼,“你想怎么办?”
按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逻辑,言游应该把他扒光了,帮他拍几张照片。
或者让他跪下,磕几个头,学会为自己的一时嘴贱买单,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再不敢对着任何女生放屁。
可是唯独今天不想,没有那么旺盛的讨个公道的欲望。
“算了。”言游翻着手里的书说。
李忘年在她话音完全落下后松开了手,“好。”
男生却宛如脚下灌了铅,不敢随便走动,恐惧的眼泪漫上眼眶,“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言游一声不吭,默默盯着书看。
“打一架吗?”李忘年难得礼貌一次。
“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方才感受到的力量悬殊使男生被恐惧完全支配,回归动物的本性,胆小懦弱,欺软怕硬。
面对天敌的出现,只剩强烈求生的本能。
李忘年抿着唇,透过他看见许多。
看见了抱头逃避,除了挺直腰杆什么都做不了,泪水迫于生理反应往外冒的自己。
看见了肆意施暴,随时可以被无能的愤怒完全掌控,临死却害怕到极限,乃至口不择言,求一个曾经从不放在眼里的、怀疑不是亲生的、十分看不起的胆小鬼救救自己的那个男人。
还以为已经忘得彻底。
李忘年攥紧了拳头,直击男生的胸膛。
“三秒,不滚就把你弄死吧。”
妈的,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忘,知不知道他有多恨那个无能的小男孩,知不知道他有多恶心记忆里的他们。
凭什么施暴者永远得不到相应的惩罚,受害者却要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反复被拎出来折磨。
到底是谁在他妈编制所谓美好的乌托邦。
为什么出生以来没人告诉他世界是这样病态,不幸究竟要积累几十年才能触底反弹,精神病院里的人才是正常的,至少别将人之初性本善口口相传。
他毫无抱怨地接受,不代表不憎恨。
与其帮他剪开脐带,不如用那把剪刀贯穿他的脑袋。
反正想杀死撒旦的最佳时刻就是在最脆弱的襁褓期,等到羊角长出来就太晚了。
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恶魔多爱这个世界吧,搞清楚,是人类的欲望将它们诞生,却又要在难以自控时随便把罪名安插在它们头上,以此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行走在大街小巷。
都怪天生邪恶的魔鬼。
甚至不用证词,没人在一起凶杀案发生后拨通撒旦的电话,问几分几秒某个魔鬼是否冲破了地狱之门,降临在尼罗河畔或者白教堂。
只有一句堂而皇之的恶魔在人间。
大天使为什么不用祂圣洁的光芒烧死一切罪恶之人,既然听见了绝望的祈祷怎么不出现,如果只能凭借自救才能得以解脱,那创造这些美好传说的意义在哪儿。
增加怨恨从而批量生产恶魔吗?
还是说,每个人都是恶魔,都是见到美好夏娃引诱她摘下苹果的毒蛇。
因为我们都在人间。
温热从指尖往上递增,言游不知何时合上了那本书。
他还以为她会对他说,大天使的救赎只